他彎腰拉起鄧明姜的手:「鄧明姜,對不起,我之前……」
結巴半天,也沒能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那件事像是卡在他喉嚨里的一根刺,根本拔不出來,可每次咽口水都能感覺到刺的存在。
如果時間倒流就好了。
他寧願當個啞巴也不要說那些話。
「我不介意讓我姐姐知道,我爸媽知道都行,我的生活我自己過,他們的看法沒有我自己的感受重要。」季初燕流著淚說,「而且你真的很好,鄧明姜,你比江瑞好多了,你只是在有些時候沒那麼幸運罷了,我經常在想,還好我遇到了你,如果我沒有喜歡上你,我還在和江瑞糾纏,我不知道我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我沒有大家庭,也沒有小家庭,可能生活在一灘爛泥里,拔不出身,每天都是煎熬。」
他的身體從床上滑下,蹲到地上,伸手抱住鄧明姜。
「對不起。」他說,「之前傷害了你,我每天都在後悔,每天都在想如果那件事沒有發生就好了。」
鄧明姜嘆氣,摸了摸他的頭髮:「我沒有怪你。」
「我怪我自己。」季初燕太難受了,堵在胸口的悶氣變成眼淚發泄出來,「如果我沒有對二姐說那些話就好了。」
這天晚上,兩人依然擠在一張床上睡。
季初燕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回到初秋的九月,他因趕走了他爸總經辦里的那個女人而被他爸丟到工地上,但他沒有結識鄧明姜,他發現江瑞劈腿後開始和江瑞糾纏,先是要求江瑞斷開那些聯繫,後是忍受不了江瑞的欺騙開始大吵大鬧,他硬生生地被江瑞磨成了敏感多疑、情緒不穩、瘋瘋癲癲的性格,可他沒有退路,他爸媽都不著家,兩個姐姐婚姻幸福,得罪過他和被他得罪的人有無數個,都等著看他婚姻破裂、看他的笑話,他獨自強撐著,為了一點可憐的面子。
整個夢走馬觀花,很多細節來不及展現,可整條故事線又無比清晰地從季初燕的意識里閃過。
那種壓抑、痛苦、麻木的感覺幾乎深入骨髓。
季初燕睜開眼睛,心跳極快,有那麼一瞬,他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外面的天已經亮了,溫和的陽光穿過薄薄的窗紗,室內半亮不亮。
季初燕抬頭看到鄧明姜的臉,對方還在睡,眼皮輕輕搭著,眼睫很長、又密,沒有表情的臉和平時一樣,即便閉著眼睛也有一種讓人不敢靠近的冷漠。
他回想起剛剛的夢。
夢裡全是江瑞,沒有一點鄧明姜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那種夢,可能是昨晚鄧明姜提到了江瑞,也可能是江瑞的所作所為已經成了他之前的心理陰影。
還好是夢。
季初燕把臉貼到鄧明姜的胸口上,聽著胸腔里的那顆心臟怦怦跳動,他呼吸漸緩,仿佛終於活了過來。
他無數次地感到慶幸,他遇到了鄧明姜,否則他的人生真的會像夢中那樣變成一灘爛泥。
搭在他腰間的手動了一下,抬上去揉他頭髮:「怎麼了?」
季初燕抬頭看去,鄧明姜仍舊兩眼緊閉,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
他湊上去親了親鄧明姜的嘴唇:「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噩夢。」
他以為鄧明姜會像以往一樣嗯上一聲就不說話了,沒想到鄧明姜問了一句:「什麼噩夢?」
季初燕心裡一喜,一時宛若有春風拂過,原本乾涸的土地里鑽出無數朵鮮艷的小花。
有幾秒里,他感動得幾乎落淚。
「我夢到我和你沒有相識,我和江瑞也沒有取消婚約,我看著他劈腿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後面他連謊話都懶得說了,我就和他吵架,但吵不過他,我每天都哭,哭得眼睛都腫了。」季初燕閉了閉眼,不想再回憶那個壓抑的夢。
鄧明姜的手繞過他的耳朵,指尖搭到了他的眼睛上。
「夢都和現實相反,你和江瑞已經沒有瓜葛了。」
「嗯。」季初燕拿下鄧明姜的手,放在嘴邊,沒捨得咬,只用牙齒輕輕地磨。
「不過你夢裡的有一點和現實相同。」
季初燕抬頭:「哪一點?」
「愛哭鼻子。」鄧明姜趁機捏了下他的鼻子,「就算沒有江瑞,你也天天哭。」
「……」季初燕氣得翻爬起來,撲到鄧明姜身上,「我哭還不是因為誰?都是被你氣的,你太氣人了,我又坐動車又轉大巴地跑來找你,可你連你的家門都不讓我進,下那麼大的雪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