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板牙吞了吞嘴里的馒头，缩着头笑道：“我没有偷吃！是馒头掉在地上，脏了，扔了浪费，我就捡起来吃。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东家骂道：“不仅偷吃，还编借口！你要吃就正大光明地吃，为什么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像是我们家怠慢你一样。传出去有多丢人啊！”
大板牙睁大眼睛，道：“谁不知道东家是积善人家，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慷慨大方，不仅不克扣工钱，还时不时地发些零用钱贴补家用。谁敢嚼舌根，看我不撕烂他的嘴！”大门牙说着好话，哄东家开心。
“少废话，赶紧买菜去。你爹是樊哙一般的英雄人物，你怎么像……唉。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你爹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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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这话说得难听。
大门牙只当是没听见，陪着笑，不敢得罪。
等到东家走了之后，大门牙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祖宗有点产业，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若是突厥人打过来了，我就给他们带路，到时候我当老爷，看你能当什么！”
他小声骂骂咧咧，不敢太大声，怕别的厨子听见去告状。
骂了一阵之后，大门牙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突然大门牙听到一声咳嗽，是东家的账房先生走过。
账房先生极受重视，他也不敢得罪。
也不知道账房先生有没有听到他的抱怨。
大门牙热情跟账房先生打招呼行礼。
账房先生点头示意。
大门牙心里骂道：“不就是吃了几口墨水吗？拿鼻孔看人！等哪天我得了势，让你喝十斤墨水，胀死你。”
他一边冲着账房先生的背影低声咒骂，一边往门外走，一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被他撞倒在地的正是夫人的贴身丫鬟。
丫鬟揉着屁股站起来，骂道：“你没长眼睛啊？撞死我了。我要是老磕着了，摔着了，不能伺候夫人，夫人怪罪下来，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大门牙陪着笑容说：“春香姐真是对不起，急着出去买新鲜的鱼，一不小心把您给撞倒了。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跟我这样的腌臜货一般见识，好不好？若鱼有新鲜的，我就留两条给你开个小灶。”
这个叫春香的丫鬟，比大门牙小了十几岁，按理说春香应该管他叫叔叔，但是人家春香是东家夫人跟前的红人，岂是他能相提并论的，所以也只能讨好着人家。
“你这话我不爱听，好像我故意被你撞倒，讹你一条鱼似的。”
春香丫鬟翻着白眼说道。
“春香姐，您这话言重了。您经常跟着夫人，身上有贵气，日后肯定嫁给王公大族的子孙。我这种俗物沾上一点贵气，也是祖上积了德。”
大门牙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油嘴滑舌，赶紧去买菜。晚上的鱼记得给我留着。”
“您放心吧。”
大门牙终于走出了大门口，又走了几步来到围墙边上，冲着围墙骂道：“这个小浪蹄子，白天照顾夫人，晚上照顾老爷，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也就敢对着我指手画脚！心里馋我的鱼，嘴里却说不要。贱人！”
说完又冲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此时东家府上的门房大爷看到大门牙，笑着说：“你这个胆小鬼，不敢当着别人的面骂，只敢在背后骂人，这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何况骂的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大门牙习惯弓着腰，陪笑道：“大爷您听错了，我可没有骂人，我是不小心踢到砖头了，骂砖头呢！”
大爷道：“嘿嘿嘿。那就是骂砖头吧。”
大门牙和大爷告别，嘴里又骂道：“老不死的东西，你也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过几天等你蹬腿死翘翘了，我去你坟头拉尿。熏死你这个老王八蛋！”
其实大门牙也可怜。他爹当年上山打野味，不小心被蛇咬死了，没多久他老妈就改嫁了，他吃百家饭长大，附近的孩子都喜欢欺负他。后来东家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
他成年之后，东家给他张罗婚事。
他条件太差，只能入赘。这媳妇是个河东狮，整日非打即骂。他便越来越懦弱。
快走到菜市场的时候，他突然闻了一股奇妙的香味。
香味钻进他的鼻孔，钻进他的脑袋，又钻进了他的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