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色長桌上擺著幾份點心和家常菜。
「你倆隨意些，這些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胃口？」洪振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明娜和顧蕭坐在側邊。
「很好吃呢！本來就打擾您了，您能熱情招待，自然是吃什麼都好……我在家也吃得隨意……」明娜高興得忘了一切，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顧蕭先用胳膊撞撞她，再向她示意。
明娜不再說話。
「謝謝洪總的熱情，我和明娜，今天主要就是過來看看您。」顧蕭面上沒有一絲的欣喜。
「哎，年輕人，說話都隨意些，不用太拘謹，現在又不是在公司，不用那麼客套，就當在自己家裡……」洪振說著，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碗裡。一面催促他倆：「快吃點兒，新做法，瞧瞧和你們平時吃的有什麼不一樣……」
洪振說到興頭上，滿臉堆起笑意。
雖說在社交場合或氣氛嚴肅的環境下，洪振帶著一襲不可侵犯的威嚴，卻能在日常生活中回歸慈祥老人模樣，這樣的人，倒也是難得。
「怎麼了？是菜不合胃口嗎？別光顧著我一個人吃，你們也隨意些。」洪振將筷子伸進離自己較遠的盤子裡，夾了一片冬筍夾牛肉。
「好吃！你倆快嘗嘗。」
轉念又問道：「明娜，你是哪裡人？」
「我麼……我是柯水市本地人……不過老家在北方……」明娜咬著嘴裡的筷子回道。
「難怪，是吃不慣南方的菜嘛，我剛來的時候也吃不慣……」洪振笑得比之前更自然。
「洪總，您是哪裡人？」顧蕭接上話，拉開了家常。
「我原本在北方的極湖，後來一家人因為工作的原因，搬到了柯水，這邊氣候水土都適宜，我也逐漸習慣了吃辣椒……哈哈！一開始還覺得菜太辣了。」洪振笑得像個老小孩。
飯後，洪振有飲水果茶的習慣。房子的後院處建了一處人工涼亭，藍瓷杯中裝滿了顏色鮮艷的水果茶。
他喚了顧蕭和明娜坐在對面，自己端起面前擺放的水果茶杯子，輕輕飲下一口，笑道：「你倆也嘗嘗，難得來一次。」
「謝謝洪總。」顧蕭會意，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飲下杯中的茶飲。
「這可是我專門從熱帶地區找來的新鮮水果，現榨的汁，一杯茶中加了十幾種水果，每一種都會精心搭配，很適合飯後做養生飲品」洪振對自己的養生方式非常滿意。
「想來，您也是個懂得生活的人。」明娜趁著話題接上話。
「要說這懂得生活，其實也是近十年來逐漸發掘到的妙處。很多年前，我還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就像這家中的布置，也不會這麼細心到點面。」洪振說著放下手中的杯子，將視線投向遠方的晚霞中。
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顧蕭和明娜對視一眼。
顧蕭接上話：「剛進門時候，看到您的閣樓處擺放了些許名畫……我猜，您平日裡應該對那些收藏也有過研究。」
「不……這棟房子，保留著曾經的裝修，那是他們喜歡的。」洪振從先前陷入沉思的情緒中走出，打算說出自己的故事。
「你們，也許不知道趙裕，他和我的關係。顧蕭，別看他有時候針對你，但這個孩子，心眼卻並不是那么小。」
洪振提到趙裕時，明娜也有些許印象，上次在西街口第一次撞上洪振的車子，趙裕表現出的態度讓人非常不舒服，卻不能理解洪振為什麼不否認他的為人。
顧蕭和明娜都沒有說話，而是聽洪振繼續說下去。
「我這些話，本來不想對任何說……可能你們會覺得奇怪，這偌大的房子，怎麼會只有我一個人居住？」
「您不想說，我們也沒打算問的。」顧蕭接上話。
洪振則搖搖頭，臉上泛著一絲苦笑：「曾經我也有個家。也有溫柔善良的妻子，和一對兒女……」
他說到此處，眼眶中泛起了濕潤。
往事再度浮現……
二十五年前，本是一個新年，洪振一家四口從極湖市剛搬到柯水市。
「爸爸……」兩個少年模樣的孩子幫著將東西拎進屋子裡，母親則跟在後頭。
看到孩子們的懂事，妻子的溫柔，洪振覺得他的人生圓滿了。
幸福的時光在那個秋夜中截然而止，有時候，上天會在遭受不幸的人身上雪上加霜。有的人選擇逃避，就此墮落，也有的人，斬斷荊棘，重拾希望。
可終究，失掉了一個完整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