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碩暉想到此處,不願意再繼續思考下去。就算再怎麼困難的事情也要隨緣而定。
目前最重要的是母親的病情。
佟碩暉已經不止一次想過這樣的情況,最早在自己病重的時候,他不願意讓母親為此擔心,也更不願意讓母親承受失去兒子的痛苦。
所以,在內心深處曾經也有過一個想法。他想讓母親先自己離去,這樣一來,把悲傷和思念的痛苦都留給自己。
關於梁秀芳到底得了什麼病,從病因來說,也是多年積蓄在一起的那些事情導致。
梁秀芳曾經設計讓佟碩暉和殷槿樺分開,甚至處處為難殷槿樺。
為了撮合佟碩暉和胡悅珊,甚至是不擇手段。
「我這麼做只是為了兒子的幸福,可是後來我才發現,碩暉的幸福不是我說能給就一定會擁有。他不愛的事或者人,硬著性子也要和我槓到底。」梁秀芳時而清醒,在醒來時,望著空蕩蕩的雪白天花板,腦海里思考著這些,她有些累了。心中也存在著負罪感。
如今兒子前程似錦,就連她當初最不看好,認為配不上自己兒子的殷槿樺也取得了出色的成就。若說人全然不用有色眼光去看問題和事物是不可能的。梁秀芳亦是這樣。
等到佟碩暉輕輕走進病房的時候,她便翻過身子不再面對佟碩暉,或者裝睡,無論怎樣,內心始終在逃避著這一切。
佟碩暉收起內心的難受,在人前露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從醫生的口中得知母親病情嚴重,就算是用目前最好的藥物去治療也不見得有效。
梁秀芳這個病,也有一部分關係到多年來的心病。目前最要做到的就是靜養一陣子。
在這個期間,最難熬的也是親人。佟碩暉白天忙公司里的事情,到了下班後抱著一堆文件和自己的電腦跑到病房裡加班。
梁秀芳也看在眼中,她不希望兒子這樣累。
時不時會提醒一番:「碩暉,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媽媽很好。」
「媽,您別擔心,做完這些工作,我就賠您聊會兒天。」佟碩暉說話的時候,眼睛沒有離開電腦屏幕,手指在畫圖板上不停揮動。
時間在夜幕中慢慢流逝著,安靜的空氣中,瀰漫過消毒水的味道,還有鍵盤敲擊的清脆聲音。
梁秀芳並沒有睡著,只是在不停翻身。越是在這樣無聲的環境下,處在同一間屋子裡的人都揣著不同的心事。
梁秀芳也試圖張張嘴,話到唇邊又覺得唇邊一陣乾燥,聲帶處被千金巨石壓住無法開口。
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佟碩暉關上筆記本電腦的聲音。
「媽,想吃點什麼?我去買。」佟碩暉能體會母親焦躁不安的情緒。
梁秀芳翻過身子,面對著自己家兒子。
「什麼都不想吃,你剛才不是還說要陪媽媽聊天嗎?來,坐近一點兒。讓媽媽好好看看你。最近瘦了很多……」梁秀芳將因病變得乾瘦的手臂朝佟碩暉的方向伸過來。
「媽,就算要聊天,也得先吃東西呀!」佟碩暉笑著解釋。
「你這個孩子,不要浪費了。我吃不下。」
梁秀芳執意堅持著,佟碩暉無法只能坐在她身邊,用雙手握住母親的手,不停摩挲著母親的手背。這次一觸碰,佟碩暉心中的痛比先前幾次加深了幾分。
母親所受病痛的折磨,其他人根本想像不到。
「碩暉,媽想麻煩你一件事。」梁秀芳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下去:「媽有一個心愿……」
提到心愿的時候,就像一個要臨終的人在交待後事。
佟碩暉聽到此間,心中也突然一痛:「媽,您別這樣說。您會好起來的,長命百歲,還要看著我們重歸於好,看著雨慧長大……」佟碩暉知道母親心中想要表達什麼事情。
梁秀芳為此感到欣慰:「原來你什麼都清楚。媽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復婚。我還想要牽起你們彼此的手,讓你們重歸於好,如果當初是因為我的原因,那麼以後……以後……」梁秀芳說到此處,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臉色也因氣息不穩變得煞白。
佟碩暉見到此時情景,心中不自主地發了慌。
「媽,您別激動,碩暉會安排好一切,您放心……」佟碩暉讓母親寬下心,按下床頭應急鈴。
梁秀芳被推入搶救室,佟碩暉被關在了門外,這般情形,已經不再是第一次見。
每一次,對於患者家屬來說,都在經歷著一次次生死離別,與死神作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