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倩女莞爾一笑,收了傘,挨著馬大慶坐了下來。
蘭花花看那女子,頭髮亂的像柴草垛,雖說是雙眼皮,但眉毛卻描的細細的,咋看咋像爬著兩條大青蟲。
還有那小嘴唇,也不知是剛喝了雞血還是跌破了皮,血紅一片。
一股濃濃的香味兒,直朝蘭花花鼻孔里鑽。
「這搽了多少粉啊!」蘭花花嘆了一口氣。
蘭花花知道,這氣味兒來自梅花牌化妝品,她去天堂市的時候,去過百貨大樓。
那梅花牌化妝品就放在一個很大的玻璃櫃裡面,一進門就能看到。
小小的鐵盒子,上面有一朵梅花的圖案,特別好看,數一數,竟有十幾種之多。
蘭花花問了一下價格,只可惜最便宜的也要八九塊錢,整整半袋子苞谷錢。
蘭花花捨不得買,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後來,學校里來了宋小美,她搽的就是這個牌子,這幾乎耗盡了她一個月的工資,但是宋小美毫不在乎。
蘭花花只塗蛤蜊油,這是最廉價的化妝品,幾毛錢一支兒,冬天皮膚乾燥,這個最有效。
蘭花花看那女人貼著馬大慶坐著,兩人貼的緊緊的,心裡就十分反感。
馬大慶也許夜裡救老嬸兒,沒有休息好,如今的他,垂著頭,正呼呼大睡。
蘭花花用胳膊時捅了捅馬大慶,「喂,醒一醒。」
「唔,唔。」馬大慶揚著頭,哈喇子一直滴到了胸前的秋衣上。
蘭花花看幾個人朝自己這邊看,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把頭扭向了窗外,裝作看風景。
太陽出來了,陽光反映在玻璃窗上,明艷艷的,直晃人的眼。
馬路邊,人漸漸地多了起來,有趕毛驢的,也有拉板車的,也有豬雞鴨狗在馬路上慢慢地溜達著。
那車本來在跑著,前面一來了豬狗,如果是人,捺捺喇叭就可以過去了。
但這畜牲不行,它們理解不了喇叭的作用,喇叭捺的再響,它們依舊閒庭信步。
雁拔毛沒辦法,只得一邊罵,一邊停下車來。
這種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方式,再加上車廂里家禽的糞便味,嘈雜聲,不吐才怪。
嘔吐聲此起彼伏,不知誰家的孩子哭了,引的雁拔毛又罵,
「靠車窗的讓一讓,讓一讓,把車窗打開,通風換氣。
還有,誰吐朝車窗外吐,別吐車內,違者罰款。」
雁撥毛的吆喝聲很快被嘈雜聲淹沒了,氣的雁拔毛把喇叭捺的震天響。
蘭花花看著又是一陣眩暈,一股腥味兒在肚裡翻動,又朝上曼延到了喉嚨眼兒。
「呃!」蘭花花差一點吐出來,連忙把頭扭向了外面,一股稀稀的液體從她嘴裡噴了出來。
蘭花花第一次感到這路就像一條死蛇,那麼曲折蜿蜒,而大巴車,就像一條小小的甲殼蟲,在上面不斷地扭動著,疲憊不堪而又特別固執。
一旦暈了車,這種感覺可不妙,蘭花花猶如騰雲架霧,迷迷糊糊的。
她努力地睜開了眼,瞅了一眼馬大慶,卻不知何時,那倩女趴在了馬大慶肩膀上,又在呼呼大睡。
蘭花花又一下睡意全無,自己的老公被別人枕著,還是個打扮入時的大美女,這在誰心裡都不好受。
蘭花花正想用胳膊把馬大慶捅醒,那大巴車卻「吱嘎」一聲,劇烈地抖動一下不動了。
蘭花花朝窗外望去,只見大巴車前圍了一群人。
雁拔毛嚇的臉都白了,難道出了事故,他連忙下了車。
有些喜歡湊熱鬧的村民也三三兩兩地下了車,前去圍觀。
原來,大巴車壓死了一隻老母雞。
雁拔毛嘴硬,「這是大馬路,又不是養雞養狗的院子。」
「大馬路是不是路,是路,人走可以,雞走就不可以了嗎?」
這村民別看個子不高,卻挺會辨解。
「雞在大馬路上走,是不允許的………。」雁拔毛撓了撓頭皮說。
「雞在馬路上走,不可以,那你的大巴車走在雞身上就可以嗎?」
………
這兩人是針尖尖碰上了麥芒芒,看樣子一時半會是解決不了。
村民們越聚越多,雁拔毛惱了,一腳把殘缺不全的死雞踢的老遠,扭身就朝車上走。
「揍他。」
一個小伙子竄上前去,一拳打在了雁撥毛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