瘌痢頭挨了大醜一頓打,由於生性懦弱,他不敢還手,只是咕咕噥噥,
「上次叫你,你說是裝睡,把我打了一頓,囑我以後不要叫你。
我今天沒叫,你又打我,再有人賣蔥,你說是叫還是不叫?」
大醜是個莽漢,老三八就是個人精,他不急不躁,倚在磅秤上淡淡地笑。
只是這笑,冷冷的,有一股殺氣,令人心寒。
大有一副在我的屋檐下,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蹲著的架式。
蘭花花沒有理他,而馬大慶,只知道城市的規則,他不理解農村的套路。
農村路也滑,人心更複雜。
大醜是只土狗,雖說叫的響亮,但不一定咬人。
不會叫的狗狗咬人才狠,老三八就是一隻低眉聳耳的惡狗,趁你冷不防的時候,猛地咬你一口,直擊要害。
只是馬大慶不鳥他,他拉著空板車,蘭花花坐在上面,兩人快快樂樂地走回家。
「快看,快看,那是什麼?」蘭花指著山坡,高聲地叫了起來。
馬大慶順著蘭花花的手指望過去,那是一片低矮的灌木,遠遠的望去,灰褐色的一片,灌木叢底部卻是一層白色的簿雪。
就在灰竭色和白色交接外,卻燃燒著一團紅色的火焰,有一技鮮艷的紅梅,正在悄然開放。
馬大慶放下了板車,拽著低矮的樹枝爬了上去。
馬大慶站在臘梅旁邊,細心地數了數,一共開了五朵小小的花兒。
馬大慶伸出凍的發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了最大的一朵臘梅花。
蘭花花在山坡下又是一陣歡呼。
蘭花花上身穿著對襟的紅花小棉襖,脖子上又系了一條紅色的圍巾,長長的秀髮被風吹的拂了起來。
空山,原野,蒼茫的樹林,灰色的山坡,靈動的蘭花花,多麼美的畫面啊。
這一瞬間,被馬大慶一直藏在了心靈的最深處。
馬大慶把臘梅花咬在了嘴裡,兩手拽著樹枝兒,朝山坡下划去。他生怕一不小心滾下山坡去,那下面可是亂石堆。
「大慶,小心喲,別滑下來了。」蘭花花把手罩在嘴邊,做成喇叭狀,遠遠地喊。
「放心吧,你老公別的本事沒有,這點本事還是有的。」馬大慶遠遠地答。
簿簿的積雪下,是乾枯潤濕的野草,馬大慶剛說完,一個不小心,哧溜一下滑了下去。
「哎呀,我里個媽喲!」馬大慶手腳亂舞,可什麼也沒抓著。
「大慶,大慶。」蘭花花失聲叫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馬大慶刺溜一下,就從山坡上滑了下來。
幸好,山坡底部有一棵小松樹,被馬大慶抓住了樹板,才沒有撞在那一塊大石頭上。
「謝天謝地,菩薩保佑。」蘭花花說。
馬大慶站了起來,幸好那隻梅花在他嘴裡緊緊的咬著,沒有丟掉。
他從嘴裡拿下了梅花,樂呵呵地插在了蘭花花的頭髮上。
蘭花花的臉紅了。
以前蘭花花一直認為,馬大慶是不解風情的木頭,但沒有想到,這塊「木頭」也有浪漫的一面。
「美呵,真美!」馬大慶文化淺,這就是他形容最美的詞兒。
「深山出俊鳥,碧水出芙蓉。」蘭花花說。
「對,對,就是這個詞兒,可是我文化淺,說不出來。」馬大慶說著又去撓蘭花花的胳肢窩。
兩個人正打鬧著。
「瘋子,瘋子,打瘋子……。」
「瘋子,打一鞭,屙一路,氣的哭著找她舅……」。
幾個小男孩用雪球,泥團追著一個女瘋子。
那女瘋子披頭散髮,身上的棉襖爛成了麻袋片,已經分不出顏色了。
女瘋子一邊朝前跑著,一邊捂著頭。
當被雪球砸中的時候,她便疼的「嗷」地一聲,那種撕心裂肺的叫聲,好像一頭野獸,空曠的山谷里傳了很遠。
「不要打我媽媽,不要打我媽媽。」
一個小女孩兒稚嫩的聲音,她在後面奔跑著,追那個瘋女人。
「是九月。」蘭花花愣了一下。
馬大慶連忙趕走了那群男孩子。
那瘋女人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路上,呵呵地傻笑起來。
「媽媽,媽媽,走,咱回家。」
九月追上了媽媽,拽著媽媽的胳膊往家走。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