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拐了一個彎,蘭花花嚇了一跳,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赤著腳跑了過來。
後面一群小孩子用坷垃一邊亂扔,一邊唱,
「瘋子,瘋婆娘,天天睡懶覺,天天尿床上。」
那瘋子看樣子是受了驚嚇,一扭頭鑽進了野麻地,那地上落滿了麻果。
麻果上面又長了一圈尖刺,扎在腳上可想而知。
「啊!!!」果然,那女人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朝上撅著屁股,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
蘭花花這才知道,是菊花,看來,她的瘋病又犯了。
歪瓜呢?跑哪兒去了?蘭花花來不及細想,連忙止住了小孩子,又把菊花拽到了電燈下,拔出了她腳上的麻刺。
菊花腳板上鮮血淋漓,每拔一根刺,她便渾身哆嗦一下。
「疼嗎?」蘭花花問。
「哦呵呵,哈哈哈。」菊花傻笑。
「歪瓜呢?」蘭花花又問。
「哦,哈哈哈哈哈……。」
唉,這瘋婆娘犯起病來,確實是神智不清,還不及小孩子。
蘭花花又在附近找到了菊花的鞋子,給她穿上,然後把她扶到了歪瓜那兒。
歪瓜住在宿舍的最後一間,靠近大門,門衛是老德順和老蘭頭。
今天輪到老德順值班,他見蘭花花扶著菊花回來了,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推開了歪瓜的門。
歪瓜正在呼呼大睡,也難怪,白天他又累又操心,生怕出了叉子,到時就有不可估量的損失。
老德順過去,朝著屁股一巴掌,「你丫的,睡的像死豬,老婆丟了都不知道。」
歪瓜一個愣怔醒了來,「咋滴啦?磚燒生了?我滴娘唉,這可不得了。」
「不是燒磚,是你老婆,你老婆跑出去了。」蘭花花說。
「哎呦,我里個娘哎,我用繩把她拴在了床腿上,怎麼就跑了呢?」
歪瓜自言自語著,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把菊花扯進了屋裡。
歪瓜給菊花脫掉了鞋子,把她扶到了床上,一看菊花的雙腳血肉模糊,歪瓜心疼的直掉眼淚,
「等我攢夠了錢,我就把她送到縣裡最好的大醫院去,把這個病徹底治好。
我聽人說過,她的病能治好。」
歪瓜信誓旦旦地說著,一臉的真誠。
面對這貧窮的愛情,蘭花花不由的一陣心酸,眼睛濕潤了,她背過身去,悄悄的擦了擦眼淚。
菊花躺在了床上,脫掉了身上的夾襖,蘭花花這才發現,菊花似乎比以前胖了不少,而小肚子微微地鼓起。
「菊花是不是懷孕了?」蘭花花問歪瓜。
「不知道啊,她又沒告訴我,我怎麼知道她會不會懷孕?」歪瓜一臉的茫然。
「傻瓜,你看看她的肚子,玍活上還有沒有別的反應?」蘭花花問。
「啊,對了,怪不得這些天來,他一吃飯就乾嘔。」歪瓜恍然大悟。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了起來,鞋也不穿,跑到門外赤著腳亂跑亂蹦,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
「蒼天啊,大地啊,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爸!爸!了!」
歪瓜的這個舉動,把蘭花花和老德順嚇了一跳。
蘭花花在讀書的時候,他知道書中有個窮光蛋范進,考取了功名,高興的發了瘋。
而歪瓜,這個山腳下的窮光蛋,因為有了後代,而欣喜若狂。
這痛苦而斗逼的人生啊!
老德順看歪瓜,那個失去理智的樣子,估計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搖了搖頭,去到門崗房裡值班去了。
歪瓜的異常舉動,令蘭花花束手無策,本來一個瘋婆娘,一個正常的漢子,也可以勉強湊合過日子。,
可如今,兩口子都瘋了,這可咋辦呀?
歪瓜的喊聲,驚動了小賣部前的人,大醜正和幾個人喝啤酒擼串吹牛皮。
「想當年,我在旮旯村里說一不二,我跺一下腳,那地皮都要動三動。
就是那老天,也得聽我的,我說陰天就陰天,我說晴天就晴天。」
大醜一吹牛,儘管吹得有點過了,但是大伙兒都連連點頭,
「是啊是啊,你是旮旯村的村頭,又是猴子武校的大師兄,誰敢惹你啊!」
大醜聽了這奉承話,十分的高興,連忙抓起一瓶啤酒,把瓶口朝嘴裡一插,咕咚咕咚幾口,轉眼之間,一瓶啤酒就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