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盤賈認識大杆子,他只知道這小子是個打工的,現在他爹老杆子歲數大了,蹬不動三輪了。
於是,這個移動產業就交給了大杆子,這是理所當然的子承父業。
大杆子毫無怨言地接過父親的破三輪車,開始了自力更生的自主創業,用大杆的話說,
「還是幹這行好啊,再有本事的人,坐上了三輪車,就得聽我的,我想快就快,我想慢就慢。」
大杆子說的可是實話,有次,有個姓王的局長,坐他的人力三輪車去上班。
那是六月的天氣,大日頭呼啦啦地吐著火焰,大杆子騎著三輪車,專往太陽底下走。
三輪車後面的遮陽布,早已破爛不堪,到處都是縫隙,火辣辣的光線從縫隙裡面鑽過來,曬的王局長頭上直冒汗珠。
「咱走樹蔭下吧。」王局長笑眯眯地說。
「成!」大杆子連忙拐上了林蔭道,這令大杆子心裡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那幾天,大杆子老是吹噓,
「某單位的王局長主動求我了,坐我的三輪車,央我走樹蔭下。」
美中不足的是,隔三差五的,大杆子總來找表姐夫王老八借錢,也不多,就是三十五十的。
一開始,礙著親戚的面子,王老八也借給他,可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時間一長,王老八吃不消了。
有次大杆子又來借錢,王老八說,「這些年來,你總在我這兒借錢,十塊八塊,三十五十的。
你算過總共借了多少錢嗎?從來沒見你還過一分錢。」
大杆子說,「姐夫啊,這個請你放心,我現在正是落魄的時候。萬一我哪天走了狗屎運,我欠你那些錢,加倍的還你。」
王老八撇了撇嘴,不屑一顧的說,「拉倒吧,就你這副德行,要文化沒文化,要技術沒技術。
等你走了運,那就等於鹹魚翻了身,日頭都從西邊出來,黃河的水出現了倒流。」
當著眾多人的面,王老八這話說的有點狠,把大杆子氣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發狠道,
「你等著,山不轉水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我就不信,天大地大,這麼多的機會,沒有我大杆子走運的時候。」
說完一跺腳,扭頭就走出了市場大院。
從那以後,大杆子半年沒有來過這兒。
算盤賈沒有想到,今天大杆子來到了這兒,不是找他表姐夫借錢,而是讓自己滾蛋,這令他莫名其妙。
「你給我聽著,限你今天就開始搬走,明天我就要在這兒搭大棚,搬過來。」
好好的生意,讓自己滾蛋,算盤男當然不願意,就和大杆子吵了起來。
這一下驚動了保安,保安隊長大老黑領著兩個保安走了過來,
「你想咋地啊,你個國舅爺,想租場地,去市場辦公室找領導談去。
這些租戶都交了錢,都是合法的住戶,你沒有權利攆他。」
「中,那我現在就去找我姐夫去。」
大杆子說完,扭頭就去了市場辦公室。
王老八正在辦公,聽到有人推門進來,就說了聲,
「請進!」
「姐夫啊,我來了。」大杆子一進門就喊了一聲。
「咋是你呀,你給我出去,出去,別影響我的心情。」
王老八一看是大杆子,就皺起了眉頭。
「不是你說請進,讓我進來的嗎?」大杆子大大咧咧的朝王老八對面一坐。
「你坐那兒,我口袋裡也沒錢,即使有錢,也不會借給你。」王老八下了逐客令。
「哪裡?你以為我是在跟你借錢,是不?我告訴你,我現在是鹹魚翻身了,我要加倍的還你錢。」大杆子挺直了胸膛,一字一句的說。
「真的?還鹹魚翻身了!」
王老八吃了一驚,低下頭。他的近視眼鏡已經滑到了鼻尖上,一雙死魚眼睛從鏡子後面向上翻起,死死地盯著大杆子,好像不不認識他這個人似的。
「不瞞你說,姐夫,我打算在市場裡面租個地兒,賣涼蓆掃帚之類的。只可惜,沒有地方了,我想占一個地方。」
王老八這才收回了那奇怪的眼神,他問了個一清二楚之後,又把蘭花花叫進了辦公室,細問了一遍,這才樂了,
「好事啊,我大力支持,不過嘛,親歸親,這規矩嘛,還得按照市場規章來。」
「那,把算盤賈攆走,我在那兒賣。」大杆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