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花長這麼大,這恐怕是她遇到的最大坎了,這也是她第一次借了「高利貸。」
背了外債的蘭花花,來到廟會上,純粹是看稀奇,她一丁點兒購買的欲望也沒有。
但,馬大慶不一樣,對於他來說,欠一百塊錢和欠一萬元線,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人生啊,就像這村裡的小路,一坡一坡又一坡,坎坎坷坷的,每個人一生,又要過多少坎兒啊。
既然這樣,倒不如該吃吃該喝喝,只要有人在,好好干,總有還完的那一天。
馬大慶真好心態。
兩人走走停停,來到了一個賣化妝品的攤子前,這裡圍滿了人,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斷地飄出來,
「南來的北往的,挑擔的賣菜的,走過不容錯過……
抹了美,抹了美,抹了黃臉婆變成大白腿,廠價直銷,廠價直銷,原價138,如今只要五塊錢,五塊錢。
五塊錢一瓶,五塊錢一瓶,五塊錢不算多,五塊錢去不了香港新加坡。」
喜歡化妝品好像是女人的天性,蘭花花和馬大慶就擠了進去。
這一男一女,都穿著黑色的西服,還戴著廠牌,看起來挺正規的。
馬大慶看那包裝的紙盒子,花里胡哨的,特別高檔,想到蘭花花,風裡來雨里去的,為自己生兒育女,掙錢養家,從一個青春亮麗的少女,變成了如今的黃臉婆,心裡不由的一酸,於是就湊了上去,他想給蘭花花買一盒「抹了美。」
「不用買了吧,我這張老臉不用抹脂脂粉粉的。」蘭花花說。
馬大慶也不理他,擠到了前面,遞上了一張皺巴巴的鈔票,再轉身,手裡己多了一瓶「抹了美。」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蘭花花也不例外,既然馬大慶買了,價錢也不貴,她急忙接了過來,打開了瓶蓋兒,嗅了嗅,發覺也沒什麼味兒,倒出一點兒看了看,像漿糊,又像果凍。
「這不是果凍嗎?」馬大慶問。
「這是果凍?純粹是吊瓜汁兒。」蘭花花說。
也難怪,她用絲瓜炒菜的時候,那絲瓜汁兒滴在菜板上,就是這樣的。
蘭花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玩意兒,還沒有一兩重,卻要八斤老苞谷錢。」
馬大慶花了錢,一邊忍受著蘭花花的嘮叨,一邊朝前走,聽的煩了,馬大慶就說,
「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這把蘭花花嚇了一跳,想了一下,他又啞然失笑,她也不知道什麼搞的,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嘮叨兩句。
前面是個大掤子,用布捂的嚴嚴實實的,像蒙古包,從裡面不斷傳出「咚咚咚」的鼓聲,還有軟綿綿的歌聲,唱的是巜何日君再來》,聽說是從香港過來的。
一些老男人像群蒼蠅嗅到了臭肉一樣,嗡嗡嗡地進進出出。
馬大慶看見了三驢子,這傢伙剛發了工錢,就買了一頂紳士帽戴上,只是他的頭太大,而那帽子太小,遠遠看去,就像猴子頂著一個小南瓜。
三驢子從蒙古包里出來,臉上紅紅的,笑得特別曖昧,他看見了馬大慶,連忙招了招手,
「哎,我說啊,你快點進去看一看,這裡面有好多美女跳舞哎,都是穿著一條線的褲子。」
馬大慶望了望蘭花花,就笑著罵三驢子,
「你這小子可不安好心啊,你想拉人下水是不?」
三驢子說,「人這一生啊,活的就像一個螞蚱,夏天有草的時候,還能蹦達幾天?
一到了秋天,就完蛋了,這人生啊,也就是短短的幾十年。不好好的吃喝玩樂,享受一下生活,那和螞蚱又有什麼區別?」
馬大慶就朝三驢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腳說,
「滾一邊去,去你的小螞蚱,上一邊兒吃草去。」
三驢子挨了踢,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跑一邊去了。
想當年,蘭花花也是一個愛瘋愛玩的小丫頭,而現在,經過了風雨,經過了滄桑。
精神生活對她來說,無關緊要,甚至還有點兒奢侈,現在的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畢竟,油鹽醬醋,人情世故,對於蘭花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候,老蘭頭拎著一刀豬肉走了過來說,
「花花,我知道你從小就愛吃豬肉燉粉條,今天特意割了一塊五花肉,你看看這膘厚的,吃起來老香了。」
「可是咱家沒粉條啊,粉條早吃光了。」馬大慶說。
「沒有不會去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