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三月底,蘆葦盪里又響起了鞭炮聲,蘭花花家輪窯廠的大煙筒,又忽忽地冒起了黑色的煙氣兒。
那煙氣兒一股一股的,在空中纏繞著,蔓延著,很快聚成了一片,就像要下雨前的烏雲。
幸好,五指山多風,一陣風吹來,那烏雲便又沒有了影兒。
大煙筒下,那座被煤炭烤的發紅的磚窯,就像一隻偌大的癩蛤蟆,它的面前,是忙忙碌碌的人們。
一車一車的磚坯運進了磚窯的肚子,經過烈火的洗禮,再運出來就變成了硬邦邦的紅磚。
那些紅磚,再經過驢車隊,又被運到了千家萬戶。
窯廠燒了一輪磚的時候,武大郎和金子,也從山東老家趕來了,他倆還帶來了一個本家兄弟,瘦瘦的,也不愛說話,像個悶葫蘆,但幹活很賣力,大夥見這傢伙頭髮很長,就叫他個「長毛。」
大醜也來了,畢竟,他有一個制磚機,在家閒著也不是事兒。
雖然和蘭花花之間發生過不愉快,但低低頭,見了蘭花花,陪個笑臉也就過去了,畢竟抬手不打笑臉人。
臉皮厚,吃塊肉嘛!!!
不得不說,蘭花花的磚窯,趕上了好時候。
那些打工的農人們,在異鄉掙到了鈔票,就可著勁兒在家蓋房子。
這從旮旯村的房子變化就可以看出來,以前是土坯房,再到三間小瓦房,而現在,則又變成了平房。
這平房不但費磚頭,還費水泥和鋼筋,而且這房子住起來,還沒有瓦房舒服。
瓦房,冬暖夏涼,而平房,冬冷夏熱,整個兒顛倒了個兒。
有次吃午飯的時候,老德順就說,「這平房,只是趕時髦,竟是閻王爺貼告示,糊弄鬼哩。」
武大郎聽說了,就笑,他分析說,「這鄉下人,也不是攀比,而是情不得己。
現在己經吃飽了肚子,質量質量,量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是講質的時代。
那些小女子,己到了嫁人的年齡,有的男方家不蓋平房不願意。」
這話說的有道理,聽的大夥連連點頭。
用事實說話,就像老山貓家的小妮喜兒,本來,在廣東紡織廠談了個對象叫三槍。
本來兩人卿卿我我,愛得死去活來,正當兩人在談婚論嫁時,一回到旮旯村,又有人介紹了個對象叫猴爬杆。
喜兒去了兩家看了一下,作了對比。
喜兒看中了三槍的人,沒有看中三槍的家,那是三間小瓦房,一個小院子,裡面不但有豬圈,還有雞鴨貓狗,夏天的時候,小院就像一個大糞堆,散發出一股股濃烈的臭味兒。
而猴爬杆,喜兒沒有看中他的人,但是卻看中了他的家,正處在猴子村的最前面。
五間平房一個大院子,三間正房,兩間灶房,院子裡還有一個小菜園,雖說有雞鴨,但都圈在籠子裡,看起來很乾淨。
喜兒立馬棄了三槍,選擇了猴爬杆,理由之一就是猴爬杆住的是平房,夏天的時候,可以睡在房頂上,還可以站在房頂上看風景,曬芝麻大豆老苞谷………
哪個少男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這是個實力至上的時代。
大伙兒正說著,大醜也來吃飯,他走到金子旁邊時,見金子撅著屁股在盛飯,就偷偷地擰了一下金子的屁股。
金子沒吭聲,只是瞪了大醜一眼。
大醜樂哈哈的,一邊得意地笑著,一邊把筷子伸進鍋里,去撈麵條。
劉居委不來,這窯上做飯的,只有大金花和金子,好歹,窯上只管上午一頓飯,還忙的過來。
因此,這廚房裡只有金子和大金花,大醜才這樣的有肆無恐。
大金花看見了,她是個聰明人,她也裝作沒看見,只是敲打了一下大醜,
「大夥都是用勺子盛,你卻用筷子撈,那筷子在你嘴裡插進插出的,不知道沾了多少口水?在插進大鍋裡頭,你覺得這衛生嗎?」
大醜說,「沒事,這有什麼衛生不衛生呢?就像金子的屁股,也是拉屎的地方,我不嫌髒,不也上去摸了一把嗎?」
大醜盛好了麵條,又往金子旁邊走,金子連忙朝邊兒上躲,可惜廚房太小,哪兒躲的過去。
大醜伸手又擰了一下金子的大腿。
「哎呀!」金子疼的尖叫了一聲。
大醜又哈哈大笑,這時,長毛正好走了進來,他看見了這一幕,也不答話,一伸手就把大醜手裡的麵條碗打落在地。
還沒等大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