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許多事情,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看著複雜,聽著唬人,真幹了,卻原來是紙老虎,一戳就穿,一點就破。
燒窯這事也不例外。
用裂棗燒火,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蘭花花一默許,馬大慶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轉身去了周建國的超市。
這可是全村的娛樂場合。
那些村裡的閒漢們,又聚在了這兒打麻將,周建國也高興,手裡有了錢,特意買了個小話匣子,放在櫃檯上。
這玩意兒城裡人叫收音機,就是一個小塑料殼子,裡面也不知住了多少小人兒,男女腔都有。
這一下,小賣部前更熱鬧了。麻將撲克勾的是年輕人的魂,而這話匣子,勾的就是那些老頭兒老太太的魂。
農村人晚上沒有事兒,老頭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婦也都聚在了小賣部前。
老頭兒們聽評書,是巜岳飛傳》,而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老太太們,純粹是來湊熱鬧。
那時可沒有廣場舞,大夥就聽書的聽書,來撲克的來撲克,女人們納著鞋底嘮嗑。
去了一回兩回還好說,去第三回,就抹不開了面子,因為那話匣子費電池,白白的聽著,心裡也確實過意不去。
於是,大夥就你買幾粒水果糖,他買一小包傻子瓜籽,一毛錢一包的瓜籽,大夥分下來,也分不了幾粒。
無形中,小賣部又增加了收入。
但話匣子這玩意,在農村那時還是新生事物,用老三八的話說,這就是個收魂盒。
那些人死了,魂魄四處飛散,就被吸在了這話匣子裡面,一擰開關,這些魂魄說的話就傳了出來。
這些話雖然扯淡,但現在想起來,老三八的真正用意可能是聽評書時,小孩子太吵,嚇唬一下。
但這卻真正鎮住了那些小孩子,本來一群小孩子在小賣部前玩,周建國一打開話匣子,小孩子們就躲的遠遠的,生怕觸了魂魄,夜裡做惡夢。
就是這樣的場合,馬大慶走過來了。
瓜籽花生水果糖,還有餅乾,最重要的是買一條過濾嘴香菸,這玩意兒提神,酒是不能買的。
歪瓜裂棗,這對難兄難弟,本來都是酒蒙子,要是見了酒,那不喝得迷迷糊糊呼,呼大睡呀?
大伙兒見馬大慶買東西,這個叫姑父,那個叫姑爺,爭著要東西吃。
馬大慶也不含糊,拿了幾袋瓜籽和水果糖扔給了小孩子和那些老娘們兒,又拿了一盒香菸扔給了老三八。
一村的老少爺們兒,都對馬大慶直豎大拇指。
「三八叔,你把這些煙散一下子。」馬大慶說。
馬大慶一走,老三八給幾個光鮮人物散了幾支香菸,餘下的就揣進了腰包,留著自己慢慢的亨用。
秋瓜說,「三八叔,這煙是散給大夥的,你怎麼不給我一支。」
「年紀輕輕的,抽菸不怕得了癆命,我看,為你們的身體著想,還是省了吧!」老三八說。
「老閻王爺不嫌鬼瘦,雁過拔毛。」大肥婆說。
「雁過拔毛是傻逑,既然逮住了雁,我就要把它整個兒吞下去。」老三八說。
這是個敢和屎殼郎搶糞球的狠角色。
馬大慶來到窯上的時候,歪瓜己經領著幾個人,開始了朝窯洞裡運煤。
「有把握吧!」馬大慶問。
「放心吧,我有七成的把握,歪瓜有三成的把握,我倆啊,合成一起,這事兒啊,准成。」裂棗挺自信。
「就是呀,這和悶紅薯差不多。」
歪瓜說的有道理,每到秋天,守在野外的人餓了,就扒幾個紅薯,挖個小坑,把紅薯架起來烤個差不離兒,然後用土一埋,待會兒扒出來,就燒透了。
就這樣,蘭花花提心弔膽了一宿,也在窯上守了一宿,而馬大慶,早已疲憊不堪,他睡覺去了。
開窯那天,蘭花花滿懷期待,兩眼緊盯著窯門,歪瓜拿了個釘耙,把那土一點點地扒開了。
蘭花花又看又不敢看,她盼望著奇蹟出現,畢竟,從辦汽水廠又到編織公司,再到窯廠,這裡面經過了多少坎坷,多少挫折啊!
事實出乎意料,這窯磚燒的出奇的好。
為了慶功,蘭花花特意買了燒雞,豬肉,還有一大桶老苞谷燒刀子,讓廚房裡做了四葷四素八個菜,為裂棗慶功。
山里人不講究,窯上吃飯的時候,常常席地而坐,而今天,蘭花花特意在地上鋪了一塊塑料布。
大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