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坐了多久,等丁玉精神頭好些抬頭,注意到原本擋住櫥窗的人漸漸散去,露出坐在畫架後收筆的少年。
僅僅半天不見的功夫,李墨安宛若換了個人似的,連髮絲都變得極其陌生,丁玉坐在外面,像是看一個與他生命不相關的陌生人。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比他嗓子裡的痛意與折磨還要讓人難過。
丁玉剛想起身,卻未想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低燒終於發揮出威力,幾乎拽得他站不住身子。
就在這時,他看到畫廊又出現位高挑戴墨鏡的女人,深棕色的大波浪垂在身後,似乎與李墨安極其相熟,她俯身與人相貼——
正好有路人經過,擋去了他們的身影。
「」
等丁玉再看,兩人已經不在櫥窗前了。
他撐住膝蓋慢慢站起,深吸幾口氣後找到些許力量,抿緊唇來到玻璃前,看到了李墨安沒有收走的畫板上面的畫。
就算只與那位明艷動人的女人有過一面之緣,丁玉還是能看出畫上的剪影就是她。
——少年的畫工又進步了。
他垂落在身前的手微縮,險些握不住花光這筆報酬的禮品袋,說不上來心臟被死死攥緊的感覺是什麼滋味,丁玉幾乎是自虐般逼迫自己認清事實。
認清宋永元說的,少年人的喜歡是有多善變。
認清湯亞說的,李墨安或許只是一個小騙子。
第107章
? 掙扎
◎他好難過◎
如果是平常, 他肯定會衝進去質問李墨安他的喜歡是多廉價,口口聲聲對他說著喜歡,下一秒便能面不改色與其他人做親密的動作。
可今天丁玉太累了, 單單是連站都讓他覺得站不住身子, 手提袋還在拼命撕扯他為數不多的清醒。
該走了, 他想。
身體先大腦指令一步行動,丁玉拖著沉重的身體往前,卻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
經過門診時被排到外面的隊伍嚇到,熄滅了進去看病的念頭。
要是付錢時發現餘額不夠, 那還真的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就在他準備穿過馬路時,手中袋子不小心路邊欄杆,丁玉這次意識到相機忘記送過去。
不過,他應該也不需要吧?
等到家後丁玉幾乎就剩最後一口氣,他將自己扔到沙發上, 脫去早已濕透了的外套上衣。
或許是在烈日下出的汗還有些效果, 他覺得大腦不再昏沉,甚至還能拿起相機,將鏡頭對準了從外面落進來的陽光。
盯著漂浮在光線里的細小塵埃, 丁玉緩緩放下手中相機, 慢慢走過去伸手, 任由那些漂浮旋轉的小星球撞上指尖。
如果他也能這麼消失就好了。
猝不及防的,當大腦里出現這句話時將丁玉都嚇了一跳,他怎麼能出現這麼不好的念頭?
陽光落在他身上簡直白得反光,連帶纖長睫毛都變成了金棕色,丁玉任由自己身體下滑靠在牆壁上。
從商場一別, 湯亞總覺得丁玉的狀態不太對, 可在不知道雲修然處於何處時冒然跟著丁玉, 只能憑藉他行動蹤跡坐地跌去了別墅區。
等她來到房門口,才意識到不對:丁玉甚至都沒有鎖門,大門虛掩都能看到玄關。
直到湯亞拉開門站在玄關,才注意到躺在後門的青年,遠遠看上去連胸膛似乎都沒了起伏。
「丁玉?!」
嚇得她連包都扔在地上,幾乎算得上是滑跪到青年身邊,對上那雙被陽光照得微微眯起的眼睛,她才意識到丁玉並沒有昏迷。
可心中傳來的陣陣後怕令湯亞冷汗直冒,顧不得太多伸手去摸丁玉額頭,被上面傳來的熱度頓了頓呼吸:「退燒貼在哪?」
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詞,躺在地上的人偏頭,對上湯亞正好垂落的捲髮。
「你們都喜歡燙捲髮麼?」
長久未得到滋潤的嗓子疼痛,像刀刃劃刻在鋼板般沙啞,丁玉呼吸都帶了火星火燎的熱意。等湯亞將人扶在沙發上,才注意到他眼睛都因為發燒有些微紅。
自從小時候在雪地里凍傷,丁玉變得極其容易發燒,只要熱度上來沒個兩三天是徹底下不去。
想到他剛才還去了商場,湯亞又氣又急,下手按退燒貼的力度也比尋常大些。
「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在家?明天還有期末考試,我看你怎麼辦!」
她的聲音落在丁玉耳中,轟轟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