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知道丁玉是帶自己來打針,伯恩山嗷嗷嗷嗚的叫聲半個寵物醫院都能聽得見。護士按不住這隻即將逃竄的小狗, 求助目光只得落在丁玉身上。
連手冊上說伯恩山都不愛叫和性格好, 卻誰也沒告訴他一歲之前的伯恩山就是小惡魔, 丁玉無奈上前握住小狗爪子,半個身子都抱在了懷裡。
一番折騰下來好不容易打完針,活蹦亂跳的伯恩山歪在丁玉臂彎,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下地。方才進寵物醫院是堪稱火箭速度, 現在離開卻慢騰騰如烏龜。
被這一幕逗笑,護士和醫生都發出善意笑聲,丁玉拖著這隻躺在地上不肯動的小狗出了醫院。
「怎麼還會這麼耍賴皮呀?」
手落在小狗毛茸茸的頭頂,丁玉現在也不著急回家,將伯恩山抱在椅子上同它並排坐在一起。來來往往的路人見到這一幕, 視線都會在丁玉身上多停留幾秒鐘。
青年面部秀麗, 只是單單坐在那裡,就如精緻的大號人偶,身邊搖頭擺腦的伯恩山更加給他添了幾分不真實感。
也有人在走過去之後, 偷偷掏出手機對丁玉的側臉來一張, 卻發現照片遠遠沒有真人驚艷。
丁玉坐了一會兒, 才發現這裡曾經是李墨安擺過畫架的地點。
想不到現在還能以這種方式想起來他,丁玉腦海里突然閃現過那雙墨藍色眼睛。縱然現在想李墨安心中還是會一抽一抽的疼,遠遠比不上當時撕心裂肺的痛苦。
距離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過去還未半月,但丁玉發現他已朝慢慢變好的方向發展,現在也不會覺得心臟疼得發顫。
就連丁玉拼命回憶李墨安的身影和面龐, 他卻發現記憶根本調不出來少年的痕跡。
看起來所有事情都在逐步走上正軌, 當時突然出現的李墨安, 又突然消失在丁玉世界裡。
一切只不過是丁玉做的夢,現在夢醒了,他的世界自動將存在的異常清除。
不知道是在自我催眠還是怎麼,丁玉幾乎自虐般試圖去回想李墨安背影。又是一無所獲後,他不知道現在的心情是失落還是慶幸,默默將手落在身側伯恩山的背後。
夏天躁動不安的因子漂浮在丁玉周圍。可這份熱量卻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暖意,指尖還是冰涼如從冰箱裡剛拿出來的冰塊那般嚇人。
伯恩山察覺到他的不舒服,毛茸茸的小腦袋靠過來,輕輕抵在丁玉的腰。
「都會好起來的。」
丁玉看向呆坐在身側的小狗,不知是說給他自己聽,還是說給旁人:「估計他現在也應該將我忘記了吧。」
他曾經壓不住心中好奇去搜索過李家的近況,看著上面足有三大頁兒的收購新聞,他也說不出來心中感覺。
少年那只會畫畫兒的性子,他能參與得了這麼大競爭力的事情嗎?
或許連丁玉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對李墨安的感覺不再是不辭而別的恨,而是轉變為隱隱的擔憂。
李家這麼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李墨安回去豈不是連渣都不剩。
丁玉不知道的是,這滿滿三大頁的新聞,至少有兩頁半都是出自於看起來只會畫畫的李墨安之手。
不得不說李老爺子的眼光毒辣,李墨安剛回李家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做出李墨晟三個月都搞不定的東西。
隨著步行街商場快要關門,從街道兩邊湧出來不少人群,丁玉默默注視他們移動的背影。目光落在一處時,他渾身血液頓時凝固,甚至都忘記怎麼呼吸。
無法形容見到那熟悉身影帶給來夾雜痛苦的喜悅,丁玉慌忙拉起牽引繩,顧不得突然涌過來的人群,他帶著伯恩山往前跑。
只是驚鴻一瞥,少年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突兀,他確定方才看到的人就是李墨安。
多日未見,李墨安似乎又長高了。
周圍景象變得模糊不堪,丁玉竟然看不清面前道路,甚至連紅色地磚都歪歪扭扭。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眼眶裡已經滿是淚水,他徒勞無益張開嘴巴,拼命汲取燥熱空氣里為數不多的氧氣。
他不會看錯的,他跟李墨安同床共枕那麼長時間,都能回憶起少年每晚偷偷移過來時,手指落在他手腕的溫度。
少年在廚房對食譜發愁的模樣,落日餘暉透過窗戶落在他發梢,將黑髮照成令人心醉的金棕色。
那雙藍眼睛裡似乎透出無限笑意,繼而轉身看向坐在餐桌前的丁玉:「哥哥,你不要忘記我呀。」
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