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川的心理治療一結束,鄭伯就被單獨叫進了治療室,留下鍾潮生在外面候著。
「長川,你是不是有話想跟鄭伯說?」顧詩涵微笑著,對莫長川鼓勵道。
鄭伯疑惑不解地看著莫長川,耐心地等待她開口。
莫長川絞著雙手放在膝蓋上,做了好幾回深呼吸,才怯生生地說道:「請……不……不要……解……雇……小鍾……」
鄭伯睜大了雙眼,定定地看著她——這是當天她第二次開口要求不要解僱鍾潮生,對於鄭伯來說,這是五年以來他聽到莫長川說話說得最多的一天!
顧詩涵眼角的笑意逐漸加深,柔聲對莫長川誇獎道:「長川今天表現得不錯!要繼續保持這個狀態,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其他人哦!」她抬眼看著鄭伯,「今天下午其實長川的表現很好,我問她問題的時候她大部分都有給我反饋和回應。鄭伯,其實像她這樣的病人,情緒波動會很正常,尤其她昨晚第一晚回到家裡,環境發生了變化,她一時間難以適應,所以才會被負面的情緒困擾。我跟她確認了一下,她的確並不希望你們解僱小鍾。我作為她的主治醫生,無權左右你們的聘用決定。不過這段時間以來,長川能慢慢恢復正常的飲食,我覺得小鍾是功不可沒的。他雖然昨晚是說了刺激到長川的話,但那是因為他不了解真相,而且他也是從長川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才會出言頂撞了你們。他畢竟不是專業的心理治療師,難免有些地方沒有注意好。如果你們決定繼續僱傭他,一會兒我可以單獨跟他說一下和長川相處的要點,讓他慢慢學會個中技巧。希望你們能儘量考慮長川的感受,尊重她的決定。」
鍾潮生看到鄭伯陪著莫長川出來,從治療室外的長凳子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莫長川,感覺她好像情緒還可以,但還是向鄭伯問道:「鄭管家,顧醫生她怎麼說?」
鄭伯神色有點凝重,還在琢磨著剛才在治療室內的對話。莫長川用手拉了一下鍾潮生的衣袖,又指了指治療室。
鍾潮生一臉蒙圈,問道:「小姐,是顧醫生讓我進去的意思嗎?」
莫長川這次的反應沒有滯後多少,對著他點了點頭。
目送著鍾潮生進入治療室之後,鄭伯帶著莫長川坐在長凳上,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小姐,我怎麼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呢?雖然你看起來好像沒什麼變化,但我好像能感覺到你有點高興。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
莫長川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盯著治療室的門看著。今天她的感覺的確與往常不一樣,雖然昨天夜裡心情真的十分絕望沮喪,但這天跟顧醫生詳談之後她似乎有了跟以往不一樣的感覺——就像是曾經癱瘓的病人,突然有一天能從手指尖感受到對事物的觸感。她的神經、對事物的反應,甚至是感知,仿佛是從睡夢中被喚醒一般。
她今天努力說了幾句話,這幾句話對於她來說意義非凡。以往她一點都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自己的想法,因為沒有人在意她的感受是什麼樣的,她只要乖乖地聽從安排就可以了。然而今天她很希望鄭伯他們能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所以她才會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她不想解僱小鍾。下午的時候,顧醫生問了她的真實想法,告訴她如果不親自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別人是無法幫得上忙的,因此她才會在鄭伯在場的時候,在顧醫生的鼓勵下開了口。最後鄭伯同意了,她突然間就感受到了這種行為的非凡之處,似乎到現在才猛然發現,自己的話語裡是有力量的,能起一定的作用,也能讓鄭伯他們聆聽認同的。這種感覺太微妙了,明明很小的時候就有人教導過,但這五年以來,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樣,逐漸地也就被自己淡忘了。
治療室內,顧詩涵還是招牌式的親切笑容,鍾潮生倒是有點迷茫,不太明白叫他進來的目的。
「小鍾,你知道今天的這個時候為什麼你會坐在這裡嗎?」顧詩涵先開了口。
鍾潮生有點尷尬地搖了搖頭。
「你昨晚問了鄭伯一連串跟長川有關的問題,被她聽到了,所以長川的反應才那麼激烈,對吧?」
鍾潮生慚愧地點了點頭。
「本來鄭伯非常擔心你們這樣的相處會不會引發出更多的磕磕碰碰,曾經提過要考慮解僱你……」
鍾潮生對於這個做法一點都不感到意外,畢竟他昨晚的言語的確是過激了,還引發了那麼多問題。他沉默著,卻還是點了點頭。
顧詩涵壓抑住想要爆笑的衝動,繼續把話說完整:「但最後被長川否決了。而且她親口否決了三次。」
鍾潮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