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潮生雖然已經在莫家工作了將近半年,可莫長川還是堅持在客廳做「廳長」,他也只能每天在客廳鋪個行軍床陪著,免得她又覺得過於安靜引起不安。
客廳的茶几上放著一盞昏暗的小夜燈,是一隻憨態可掬的大白熊,圓滾滾的肚皮上顯示著時間。
莫長川微微睜開眼,看到了大白熊肚皮上的時間,才凌晨十二點多。她不記得自己是晚上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只記得晚飯前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竟感覺莫名的煩躁,而且腦袋還不合時宜地隱隱作痛,因此她連飯都沒吃就躺沙發上了。她緩緩地坐了起來,肚子竟「咕嚕咕嚕」地亂叫。
如果換作是從前,她是感覺不到飢餓為何物的——畢竟對於有進食障礙的她來說,相比飢餓,一吃東西就吐要痛苦得多。然而自恢復正常飲食開始,她的腸胃竟像是日漸驕縱了起來。如今的她被養成了按時吃飯的好習慣,這樣一頓沒吃已經飢腸轆轆了。
「小姐,你醒了。」鍾潮生從行軍床上坐了起來,眼神清明,明顯是還沒入睡。他起身亮起了廚房的燈,從鍋里端出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姬松茸燉雞湯,放到了客廳的茶几上。又從背包里取出了平常給莫長川帶著的披肩,小心翼翼地給她披上。「湯我一直在鍋里熱著,想著你醒來也許會餓。」他用小碗給莫長川盛了一碗湯,一邊遞給他一邊叮囑道:「小心燙口。」
莫長川怔怔地接過湯,卻沒有馬上喝,而是讓有些發涼的手指感受著這溫暖的瞬間。「謝謝……」她喃喃道。
「咳,謝什麼呀,這是我分內的工作,應該的。」鍾潮生微笑道,「怎麼不喝?是太燙了嗎?」
莫長川搖了搖頭,才端著湯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也是,雖然她和鍾潮生平日裡的交流不多,但她知道他對待這份工作一向都是專注又細心,並不是由於和她的交情有多深。
鍾潮生又去廚房把飯菜熱了,從房間裡取出家用的小桌板,放到莫長川身前,才把飯菜端過來。「前幾天從網上看到在床上用筆記本電腦的小桌子,沒想到還能這麼用,」他笑了笑,「我給你亮一盞燈吧,不然可能你會看不清。但是你可能要先閉一下眼睛,否則一下子適應不了燈光。」
莫長川輕輕地點了點頭。
客廳頂部的燈是級聯的,按一下可以亮一盞,按兩下亮三盞,再按一下全亮。鍾潮生只亮了一盞燈,燈光柔和溫暖,莫長川只是閉了一下眼,就已經適應了這亮光。她看著小桌子上的飯菜,雖然是第二次加熱,但不知道鍾潮生做了什麼處理,菜還是綠油油的,已經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它們原來的樣子。
「小鍾……你真的……很細心……」莫長川慢慢地咀嚼著,咽下口中的飯菜後突然說道。
鍾潮生第一次聽到莫長川這樣夸自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愣了一下,才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回道:「小姐過獎了,我可能以前要照顧妹妹,有些事情難免會注意些。」
「為什麼?」莫長川疑惑道。
「嗯……女孩子嘛,心思比較細膩,我父母又早逝,妹妹性格有點敏感,我既當兄長又當父親,要像打理花苗一樣小心呵護著她。」鍾潮生回想起和妹妹住在南區的日子,雖然家境清寒,但家裡總是被妹妹布置得很溫馨,不經意間露出了淺淺的笑意,「不過我妹妹原本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我們家雖然周邊環境不是很好,但每天一回到家裡,就好像所有的疲憊都會消失殆盡。」
莫長川留意到了一個奇怪的詞:「本來?」
「嗯,本來。她後來得了雙相情感障礙,就是所謂的郁躁症,發病的時候要麼會突然很暴躁,要麼會很抑鬱。」鍾潮生低垂著眼,「不過,她在我的心裡一直都是原本的樣子。」
「她……很幸運……」莫長川低頭看著面前熱乎乎的飯菜,裹緊了身上的披肩。但又想起鍾潮生的妹妹已經不在人世,忽然覺得自己的這個用詞好像有些不妥,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有你……這麼……溫暖的……哥哥,是……她的……幸運……」
鍾潮生抬眼看向落地窗外的燈光,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謝謝你對我的肯定。其實,你也很幸運,你的身邊也有鄭伯一直的關愛。」
莫長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便沒再繼續聊下去。她當然知道鄭伯對自己就像對待外孫女一樣疼愛有加,其實在她的心目中也是那樣,她人生的大多數時光,無論是歡樂還是悲傷,都是鄭伯守護著她,陪伴著她度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鄭伯總是第一個找到她,也是他一直在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