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和老劉走後,公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莫長川走到行李箱前,打算自己拿到房間裡去。
鍾潮生在她之前已經碰到了行李箱的拉杆:「我幫你拿。」
莫長川縮回了右手,只是「嗯」了一聲,便沒再回話。
「晚上你想吃什麼菜?」行李放好後,鍾潮生並沒有立刻離開她的房間,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問道。
接觸到他眼神的一剎那,莫長川像是被火燙著了一樣,目光從他的身上迅速地移開了:「呃……我有點累,可能要調時差,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鍾潮生尷尬地點了點頭:「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喊我就好。」他默默地轉過身去,順手把門帶上了。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莫長川一下子就癱坐在沙發上了。她一直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儘量避免與鍾潮生有任何的眼神接觸——她害怕只要一看到他那誠摯的眼神,自己好不容易才割斷的依賴感會捲土重來,下一次要切斷可不一定有人能在身邊幫忙。
「以後我要習慣自己一個人在這房間休息了。」她在沙發上呆坐了好一會兒,環顧了一下這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間,喃喃自語。
她本以為要在這房間裡入睡是一件難於登天的事情,然而洗完澡出來,她才剛在床上躺下,給傅蘭迪發了一個報平安的微信之後,已經恍恍惚惚地睡著了。
鍾潮生出去之後,在莫長川的房間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怎麼樣?接到小姐了嗎?」一點開手機,便看到了沈玥婷發來的消息。
「嗯,剛回到公寓。」
「那你好好跟她聚聚,我先不打擾了。」
「好。」他簡要地回復了一句,坐在書桌前發起愣來。
是他的錯覺嗎?鍾潮生總覺得莫長川好像對他故意疏離。在見到莫長川之前,他一直以為她不回復他的微信是因為忙於備考,而且中國跟美國之間的時差也不利於交流,一個白天另一個就是黑夜,總想著回來之後就會好些;他算著差不多考試的日子,想著她考完試了也許會興奮不已地告訴他,她終於解放了。整整一個月,他每晚睡覺前都會等她的微信,結果什麼也沒等到;上星期,終於有一條不是沈玥婷發來的微信,點開一看,竟然是鄭伯的,通知他小姐這周回來,讓他準備好公寓裡的必需品,還有接送事宜。他本以為,這些事情莫長川會親自告訴他的……他曾經仔仔細細地檢查自己在她去了美國之後給她發的每一條微信,懷疑是不是自己在頭腦不清醒的時候給她發了什麼讓她不悅的內容,來來回回已經翻了無數遍記錄,都沒有發現任何的端倪。明明她出發去美國之前還一臉的不舍,可為什麼後來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除了朋友圈裡曇花一現的那個點讚之外,一直都杳無音訊。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給傅蘭迪發個微信問清楚,卻始終都沒有問出口——「傅先生,你知道為什么小姐對我不理不睬的嗎?」「小姐她是不是生我的氣了?為什麼杳無音訊?」「小姐她為什麼都不回復我的微信呢?」……這些他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聽起來要麼幾度自戀,要麼關心過度。
他坐在書桌前苦惱地抓著自己的頭髮,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暴躁。
晚上十二點多,莫長川才從睡夢中醒來。她想著這個時間大概鍾潮生已經睡了,便起來打算喝口水,順便看看冰箱裡有沒有吃的。結果一開門她就後悔了——客廳里燈還亮著,鍾潮生坐在落地窗邊的躺椅上拿著一本厚厚的書,本來正打著瞌睡,一聽到她開門的聲音就醒了,立刻放下書站了起來。空氣中瀰漫著肉湯的鮮香,莫長川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咕」地叫了起來。
「醒了?餓了吧?湯和菜一直保溫,你先去洗把臉吧。」鍾潮生訥訥地說道。
莫長川摸了摸出賣了自己的肚子,「嗯」了一聲走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放好了餐具,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湯。
她坐下來,拿起一旁的湯勺輕輕攪拌了一下碗裡的湯。淺黃色的湯汁清澈見底,表面上的油脂早被過濾掉了,一點油膩都沒有。底部沉著一片片薄薄的藥材,她輕輕地舀了一勺子送到嘴邊,仔仔細細地咀嚼,入口時帶一丁點的苦,然而嚼開後卻回甘,這味道很熟悉,是花旗參的味道;湯里還有些肉類,顏色不常見。她咬了一口,是雞肉的口感,原有的鮮美已經濃縮到了湯里,現在剩下的只是滑滑的口感。這雞肉連骨頭都帶著些灰黑,應該是烏雞。
客廳里開著空調,喝完湯她卻已經渾身是汗了。鍾潮生剛擺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