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開門,鍾潮生就看到了赤著腳跪在地上手裡拿著杯子碎片的莫長川。他想都沒想就直接衝過去,一把抓住她的小臂搶過她手裡的碎片扔到了一邊。
莫長川呆若木雞地看著鍾潮生怒氣沖沖地衝進來,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就突然被抱了起來,放到了遠離床鋪的沙發上。
「你到底怎麼了?從回來開始就一直不對勁?是不是抑鬱情緒又發作了?你的藥呢?」鍾潮生的聲音都失控了,聽起來都不是平日裡那個溫和的語調。
「……怎……」莫長川的眼神穿過身前的鐘潮生,看向他身後站在門邊上的沈玥婷——她的嘴抿成了一條線,身子靠在門框上,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前。莫長川本想問鍾潮生怎麼覺得她不對勁,但眼睛看到沈玥婷的剎那立刻就說不出口了。
鍾潮生注意到她游離的眼神,轉過身對沈玥婷說:「那個……婷婷,麻煩你幫忙清一下這些碎片……」
沈玥婷溫柔地笑了笑,應了一句「好」,便爽快地走出去取了清潔的用具進來打掃。
鍾潮生半跪在地上,仔仔細細地給莫長川檢查了一遍手腳。看到她右手虎口處有一處被劃出血了,可能是自己剛才搶走她手上的碎片時沒控制好力度造成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別動,我去拿藥箱。」鍾潮生聲音里還帶著怒氣,莫長川連回答都不敢了,只是垂著雙眼左手抱著膝蓋。
空氣中只傳來床鋪那邊沈玥婷收拾杯子碎片的聲音,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少頃,鍾潮生拿著藥箱進來了。搗鼓了好一會兒,他翻出了消毒酒精棉球,用鑷子夾了一個出來,讓莫長川伸出右手。
「先消毒,會有點痛,要忍一忍。」鍾潮生的的聲音里依然夾帶著一絲慍怒。
他先是試探性地用酒精棉球輕輕地點了一下莫長川的傷口,莫長川立刻感受到了刺痛感,手不自覺地往裡縮,皺著眉頭悶哼出聲。
「沒事沒事,吹一吹就不疼了。」鍾潮生像小時候給鍾採薇消毒傷口時一樣,往她的傷口處溫柔地吹著氣。
他慢慢地用酒精棉球清潔著,邊擦拭邊吹氣,反覆檢查傷口裡有沒有殘留的陶瓷碎片。直到完全確認沒有殘留後,才給她上了雲南白藥藥粉,用紗布和膠布給她包紮好。
本來並不是很大的傷口,被他仔細包紮後竟然變成了蟹鉗子一樣的感覺。莫長川看著這魔性的包紮方法,嘗試著動了動拇指,發現真成蟹鉗子了,而且一動就牽扯到傷口,痛得她直冒眼淚。
鍾潮生站了起來,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帶上藥箱轉身出去。碰上了沈玥婷關切的眼光,他向她點了點頭,沈玥婷立刻會意帶上東西跟著走了出去。
「婷婷你今天先清潔其他地方吧,我估計得跟小姐認真談一談。」鍾潮生憂心忡忡道。
「小姐她到底怎麼了?」
鍾潮生苦惱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回來後就覺得她不太對勁,昨天還以為是我自己的錯覺。也許是發病了。」
沈玥婷對著他笑了笑:「好的,那我先去幹活。你好好跟她談談,注意語氣別生氣。」
鍾潮生猛然一怔——自己生氣得連沈玥婷都看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自己今天有點失控,但他其實並不是遷怒於莫長川,而是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為什麼發現她不對勁的時候沒有多問幾句,為什麼昨晚讓她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為什麼沒有吸取前車之鑑阻止她獨處……
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感覺自己的表情沒那麼僵硬了,才回到莫長川的房間裡,順便把門給帶上了。然而他往沙發上一看,人怎麼又不見了?!!!
洗手間裡傳來水龍頭的聲音,他走到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小姐,你在裡面嗎?」
洗手間的門「唰」地一聲被打開,莫長川左手拿著牙刷,右手的蟹鉗子托著牙膏,一副苦惱不堪的樣子,那雙無神的眼睛委屈巴巴地半垂著。
「擠不出來?」鍾潮生問道。
莫長川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鍾潮生原本一肚子的氣頓時就全消了。他無奈地接過她左手的牙刷,給她擠好了牙膏:「左手用不用得上勁兒,要我幫你麼?」
莫長川自己拿過牙刷,在洗手盆前乖乖地用左手刷牙。雖然不太習慣,也總比跟個廢人似的什麼都要依靠鍾潮生來幫忙要強。然而下一步她就徹底沒轍了——她要擰毛巾,可這蟹鉗子不能碰水,那不還是得向鍾潮生求助?!她可憐兮兮地盯著手上的毛巾,長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