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傅蘭迪離開之後,莫長川就沒再提起過他,但她的心情持續低落了好久,也不怎麼說話,鍾潮生想要問她和傅蘭迪之間的事都不敢開口。
莫長川有時候會直愣愣地看著手機,經常拿起來點開撥號畫面,卻又默默地放下。
鍾潮生可以肯定,她是想要給傅蘭迪打電話。他不禁想起了莫長川之前去美國備考的那段日子,自己也是跟她現在一樣,想要聯繫卻又提不起勇氣。他有時候甚至在想,莫長川只是記不起來她暈倒後的事情而已,可她對傅蘭迪曾經的依戀與感覺,會不會已經深入骨髓之中了呢?她的心裡到底住著誰?還有妹妹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莫長川所言,是她那天如此冷漠地對待鍾採薇,所以才導致了她發病自殺?可是……即便像莫長川所言,是她對妹妹的態度不好,可這並不一定是直接導致妹妹發病的因素,畢竟那個時候莫長川把她自己鎖在了病房裡,病房的門外發生過什麼,那護士對妹妹說了什麼,都無人能知曉。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帶莫長川去肯爺爺買的玩具,他希望這世上真的有哆啦a夢,能借給他一台時光機,讓他回到妹妹出事的那一天,阻止她自尋短見;或是藉助時空逆轉,去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病情已經穩定下來的妹妹忽然輕生。
他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窗外忽明忽暗的燈光,眼神落到了那天辭職離開時,一併帶走的那箱屬於妹妹的遺物。
這個箱子是郭梓洋去他家,跟他提起鄭伯想要聘用他的時候收拾的。這兩年以來,他一直把它安安靜靜地放在書桌底下,從來就沒有鼓起過勇氣想要去打開。可如今,他卻想要看一看妹妹留下來的東西,也許裡面會有她的想法,能讓鍾潮生遵循著她的思維模式推斷出她那天是怎麼走到要放棄自己這一步的。
他找來開箱用的美工刀,點亮了房間裡的燈,用刀劃開了紙箱上的封箱膠。
一股樟腦丸的味道溢了出來,是他當時為了防蟲而放的。以前城南的出租屋樓下的環境堪憂,家裡經常會有蟲子,他擔心這些物品里夾帶了過來,於是放了小半包的樟腦丸防備。兩年過去了,樟腦丸已經揮發了,只留下了那些摻雜了樟腦的陳舊味道,也是他和妹妹之間記憶的味道。
當時收拾的時候,他只是簡單地區分了一下,就直接把東西放進去了。畢竟那時候妹妹剛離世,他一旦觸碰到這些充滿了回憶的物品,隨時隨地都會崩潰。但如今時光流逝,那曾滿是血淚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他總算積攢了一點勇氣,也為了尋找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而去重新翻閱這些物品。
這個紙箱裡放的東西並不多,最上面的是兩個小熊玩偶。一個的脖子上繫著領結,另一個耳朵上繫著蝴蝶結,那是他在妹妹住院後送給她的。那時候妹妹第一次離家住在醫院,住院部的病房裡住著各種各樣的病人,有些症狀輕一些的能自己照顧自己,看起來還比較容易相處。但有些人已經表現出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或是帶有幻聽幻覺經常與空氣對話的,這些病人看起來就有點嚇人。剛開始的時候妹妹不適應,如果白天見過別人發作,晚上就容易做噩夢。幾次之後便哭喊著說想要回家。但鍾潮生那時候一天做好幾份兼職,有時候會忙到半夜才下班。他擔心妹妹像那次發病時無人看管會有生命危險,只能狠下心來讓她住院。那一次他打工的商場裡有促銷活動,這一對小熊玩偶是進口的商品,做工非常精緻,他就買下了它們,放在妹妹病床的床頭。
「採薇你看,這戴著領結的是我,耳朵上戴著蝴蝶結的是你。」鍾潮生指了指那兩隻小熊,「它們守在你的床頭,如果夢魘來了,它們就會聯手把它擊敗,為你守護你的美夢。」
小熊長得天真可愛,妹妹自然很是喜歡。無法天天陪伴在妹妹的身旁,鍾潮生希望至少這兩隻小熊能代替他去守護好妹妹。
他把小熊放在書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它們的腦袋。
「哥哥,我好想你……」忽然間鍾潮生聽見了妹妹的聲音。他顯然被嚇了一跳,然而過了一會兒,當認出這把聲音的時候,他的眼眶卻紅了起來。
他拉開書桌前的椅子,把兩隻小熊拿到檯燈底下,輕輕地拍了一下耳朵繫著蝴蝶結那隻的腦袋。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仍舊是妹妹的聲音,只是內容不一樣。
鍾潮生再次拍了一下妹妹的小熊,這一次的內容又變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怎麼回事?鍾潮生又拍了一下小熊的頭,內容又不同了:「是我……我是罪人……」
鍾潮生又重複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