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靈敏感得察覺到,這個人對賀旗一定很重要,而且,很有可能和自己有關係。
「你不配知道。」賀旗聲音冷下來,言語間摻了毒:「你只要知道,你和你媽都是賤種,都是婊子,就夠了。」
唐松靈從沒嘗試過瞬間而起的怒意,雙眼赤紅,咬牙道:「說了罵我可以別罵我媽!」
一個力道十足的拳頭裹著冷風砸在賀旗臉上,對方嘴角理解立刻滲出鮮血。
賀旗倒是沒想到他還敢還手,冷道:「有種,沒想到你人看著沒幾兩,勁還不小,那我也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一拳砸在唐松靈臉上。
車棚在小區最角落,大半夜幾乎沒什麼人來這兒。他們很快便扭打在一起,唐松靈腳下不穩,兩人雙雙絆倒,躺在地上也不鬆手,雙方都下的狠勁,不多時,臉上都掛了彩。
他們都拼命維護著自己的軟肋,握起拳頭用力砸向傷害自己的那個人。
媽媽是唐松靈最後的防線,容不得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侵犯她。
另一個人,卻也是為自己的母親。
賀旗這幾年是學校混混的頭兒,隔三差五就要練上一練,唐松靈又是個常年幹活的,勁雖不是特別大,但到底還能反抗一會兒。
但沒過多久,就被賀旗壓著打。
賀旗揍著揍著,就失了力,渾身出了一層汗,癱倒在唐松靈身上粗喘氣。
等他歇夠了,站起來搖搖晃晃地離開,看都沒看唐松靈一眼。
唐松靈躺在地上,偏頭看著風雪中越來越模糊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個人好像很無助,很悲傷。
雖然,他才是挨打的那個。
良久,突然想起賀旗剛剛覆在自己身上是頸間似乎有溫熱的液體,他伸手摸了下,待到看清手指上濕潤的液體,猛然愣住了。
賀旗剛才哭了?
他怎麼了?
為什麼?
唐松靈心裡突突跳著,總有些不好得預感,卻怎麼也想不透哪裡不對勁。
難道媽媽曾經傷害過他,或者他是媽媽另一個兒子?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
不不不!
唐松靈猛地搖頭,被自己誇張的猜想嚇了一跳,驚得心跳不止,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想法。
媽媽不可能是那種人。
他艱難得爬起身,掏出手機給池律發了句到家了,便一瘸一拐得往回走。
打開家門,意外地發現客廳燈光大亮。
苗韻回來了。
可她昨天晚上還發消息說這幾天不回家。
唐松靈現在沒空想這些,因為他現在滿臉是傷,腦中正快速思索著該怎麼解釋。
「大晚上的天這麼冷,你干什」
苗韻頓在原地,睜大眼睛看著唐松靈五彩繽紛的臉。
「臉怎麼了?」苗韻聲音驀的沉下去。
「哦,那個一個關係不好的同學,打打了一架」
苗韻滿臉怒意:「誰?」
「你不認識」
「到底是誰?」
苗韻聲音不大,卻有很強的逼迫感,唐松靈後背微微緊繃,還是說出了那兩個字。
「賀旗。」
她臉上的表情空白一瞬,血色一點點褪卻,直至一絲也不剩,臉色竟比鼻青臉腫的唐松靈還要難看幾分。
唐松靈眼睜睜看著她的表情從開始的空白,到後來一閃而過的驚懼,再後來,只剩呆泄的木訥。
這不是聽見一個陌生人揍自己兒子該有的反應。
唐松靈聽見心臟在胸膛里狂跳,一下一下頂著嗓子眼,連呼吸都開始急促。
媽媽果然認識賀旗嗎?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有這麼深刻的仇怨。
他剛從窮苦落後的小村莊走到大城市,只憑這點淺得一眼能望到底人生閱歷,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
「唔」苗韻渾身有些麻僵,機械般地走到沙發邊坐下,開口道:「你受傷了,過來,媽媽給你處理一下。」
苗韻聲音很平靜,可唐松靈聽著,只覺得裡面含著深入靈魂的無力感,莫名的苦澀。
唐松靈脫了衣服,露出滿是傷疤的背,有還在滲血的新傷口,有已經找好了正在掉痂的青灰色舊傷,也有很早以前的已經只剩淡淡一點痕跡的印子。
他向下趴在沙發上,看不到苗韻的表情,卻能感受到沾著冰涼藥膏的手指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