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旗立馬改口,「但是,重點來了啊,只要是松靈做的,樹根它都不會太難吃。」
「嘴上功夫見長。」
「那是,我開酒吧這麼多年可不是白開的。」
蒙蒙也來湊熱鬧:「爸爸做的菜最好吃!」
「好好好,那你就多吃點。」賀旗又夾了個根芹菜放他碗裡,順嘴問,「你媽媽呢?怎麼你自個兒在家?」
「媽媽上班去了。」
賀旗抬頭沖唐松靈道:「還是在之前那個飯店?」
「嗯。」
賀旗嘆了口氣,道:「你們倆一天忙著在外面跑,都不著家,把他一個扔家裡,眼看著蒙蒙要上小學,忙得過來不?」
「還行。」
「學校看好了嗎?在哪上?」
唐松靈停下筷子,面色有些沉重:「還沒有,現在小孩上學難,人家有背景的能進去,像我們這種的都報不上名,要報就得塞錢,我跟小寧正愁著呢。」
賀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當年他爸入獄之後,所有和他們家來往的親朋好友一夜之間消失的乾乾淨淨,閉門不見,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竟是曾經視做仇人的唐松靈拉了他一把。
當時還鬱悶唐松靈哪來那麼多錢,後來才知道他把房子賣了,那時候又氣又怒,可能怎麼辦呢,他當時確實需要那筆錢,甚至連現在的酒吧都是用賣房子剩餘的錢做的啟動資金,他才有今天。
要說唐松靈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為過。
還記得當時知道這些事之後,他第一次抱著唐松靈哭,據唐松靈後來描述「驚神泣鬼,山崩地裂」,那叫一個慘烈。
當時只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傻,但又清醒的可怕。
可現在蒙蒙上學的事他根本幫不上忙,能幫的只有錢,但唐松靈向來都拒絕他以金錢相助,琢磨了下,還是硬著頭皮道:「那個松靈,我是這麼想的,蒙蒙上學是大事,要臨了實在沒辦法,我掏錢給他塞進去,後面的問題咱再慢慢解決?」
他有些緊張得看著唐松靈,不想唐松靈這次居然沉默了,半晌才道:「先看吧,實在不行再說。」
「好咧。」
賀旗在京城沒呆多長時間就回長安了,他那幾個店走不開人。
這幾天發生的事像不小心撒在地上的水,隨著時間慢慢蒸發,消失。每個人的生活都沒有因此而產生一絲絲的波動,他們都在各自的軌道上忙碌。
唐松靈還是沒找到合適的工作,那個掉了漆的電瓶車仍然載著他穿梭在大街小巷。
接電話,提著外賣爭分奪秒,挨罵,組成他忙碌又無聊生活的全部。
晚上十一點,某高檔小區外,唐松靈提著最後一份外賣跟門口的保安扯了五分鐘皮,人還是不讓他進去,他急得滿天大汗,這個單子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
沒辦法,只能給叫外賣的人打電話,然而對方早等得不耐煩,一接通聽他是騎手,二話不說就開罵:「你他媽腿斷了?爬過來的呀這會兒才來?有沒有點職業操守,我他媽等了快一個小時了外賣還能吃嗎?幹不了別干啊傻逼!」
唐松靈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實在對不」
話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他這電話是用了幾年的老古董,平時跑外面為了方便接聽電話特意把聲音調得很大,一邊的保安明顯是聽見了,一臉尷尬得看著他。
「還進嗎?」
唐松靈點頭如搗蒜,門一開就飛奔進去,但這小區實在有點大,都是類似小洋樓那種,樓棟很多,間距又大,因此找起來極其費勁,好不容易找到,又過去了七八分鐘。
那人有多生氣唐松靈已經見識了,但接下來發生的事仍然在意料之外。
微燙的麻辣小龍蝦的湯水劈頭蓋臉潑過來的時候唐松靈愣在當場,油乎乎的湯湯水水混著龍蝦尾流進衣領,詭異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爬遍全身,衣服上全是油污,正順著下擺滴滴答答往下掉,腦袋上的油水順著發梢落進衣領。
也許是羞恥或者別的什麼,他感覺到自己在發抖。
不幸中的萬幸,湯水潑過來的一瞬間,他反射性得閉上眼睛,沒濺進眼睛裡。
面前微胖的男人還在不停地謾罵,唾沫星子像沒關好的龍頭一樣往外噴。
唐松靈朝他身後開著的門裡掃了一眼,滿地家具碎屑,果然不一會兒裡面傳出女人的謾罵聲。
吵架了啊那關自己什麼事?
唐松靈有些無辜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