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啊,長陵是合資公司,我雖然是老闆,但是一公司大大小小都等著我負責呢,也沒你想得那麼自由。」
「哦好辛苦」
池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翹起的頭髮,低聲道:「不辛苦」他頓了下,又道:「我雇了護工,一會兒就來了,有什麼事跟他說,晚飯按時吃,多吃點。」
「好」
走出病房前,唐松靈突然將他喊住,囁嚅道:「你昨晚說的話,會、會記得嗎?」
池律愣了一秒,心裡摹地痛了下。
他轉身看著唐松靈,認真道:「會記得。」
出了病房門,池律嘴角溫柔的弧度漸漸變淡,拿出手機又看了下。
白心效率不錯,午飯剛過就發來消息:【犯罪檔案已經調出來了,你午休時間過去,那有人等你。】
中午行車還算順暢,沒一會兒就到公安局大門,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跳,才抬腳走進去。
池律按白心說的找到一個小辦公室,裡面果然有人等著,見他進來,立刻迎上前。
他沒心思說多的,直接道:「在哪?」
戴眼鏡的男生將他帶到辦公桌後,屏幕亮著,電子檔案早已打開。
辦公室很靜,那個帶路的男生已經退出去在門外站著。
他握上滑鼠的那一瞬間手在發顫,只是他自己根本注意不到。
最上面是韓莊早年的一些無關痛癢的記錄,大部分是打架鬥毆,再往下是九年前那次,那是他奔跑多日收集很多犯罪證據才把他送進去的,刑期兩年零三個月,按時間算應該是當年八月才刑滿釋放,但檔案上寫的四月就出獄了,理由是,服刑期間表現突出,積極改造,並且檢舉監獄內重大犯罪活動獲得的減刑。
池律只掃了一眼那個「4月」冷汗就下來了。
時間太近了。
滾輪滑動,頁面繼續往下,是一起刑事案件,犯罪人韓莊,故意殺人罪,受害人穆懷英、唐松靈。
四月十五。
犯罪嫌疑人至今未抓捕歸案。
「咚——」心臟猛地往下墜去,好像半天都沒再跳一下。
電腦屏幕煞白的光映在他驟然收縮的瞳孔里,眼珠顫動著盯著那個受害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足足兩分鐘,池律沒有任何動作。
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認識字了。
好久,腦袋中的劇烈的嗡鳴聲才變弱。
四月十五,那天晚上他們約著見面的日子,犯罪時間九點半左右,剛好是唐松靈趕來的路上。
呼吸頻率變得越來越急,汗珠顫動著從臉側滾落。
當時他媽媽住院的地方離老廣場很遠,為了方便照顧,連零工都不找遠一點的地方,平時根本也不可能來這邊。韓莊卻在距離老廣場不到三條街的巷子裡堵到人,這只能說明他對唐松靈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池律大口粗喘著氣,使勁閉了下眼,頭痛欲裂。
那天他收到消息之後便立刻出去了,期間沒有和任何人見面,消息為什麼會泄露,難道是唐松靈那邊?
他掐著眉心使勁揉了下,輕微的刺痛給他混亂不堪的腦子帶來一絲清明。
七年前一個非常不起眼的細漸漸在腦中浮現,可能是那時候想見唐松靈的心太急切,以至於現在都能清楚的記起。
那時唐松靈快半個月沒回消息,因此剛看到置頂欄里的頭像上出現三個點時就要立馬點開,但還未動作,突然被秦玉賢喊去廚房幹什麼了。
身體轟然炸響一道驚雷。
公安局門口,池律被下午一點的太陽刺得眼睛生疼,他腳步有些虛浮,走到門口一顆大樹邊,伸手撐著樹幹彎下腰,不一會兒,地上出現幾滴液體,砸在地磚上,炸開一個小小的水花。
他身體在不自控得細細發著抖,低垂著腦袋,露出一節覆著細汗的修長的脖頸。
這麼多年,他做了那麼多夢,夢裡來來去去都是四月十五那天漆黑又空蕩的廣場,他被困在那個廣場七年之久,怎麼都走不出。
恐懼、害怕、絕望、慌張,讓他整晚整晚睡不好,後來或許是身體的保護機制,不管夢裡是什麼,只要一睜眼便立刻忘記,只有心悸的感覺告訴他睡得並不安穩,後來白心問他夢裡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才意識到不是夢不到了,只是醒來之後不記了而已。
現在再回想剛過去的七年,池律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硬要說,只能說那是一張黑白照片。
沒有陽光,沒有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