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架上火爐後,宗政瓔拿著蒲扇扇風,過了會兒,她抬眼去看江喻白,嬌唇微抿。
「二爺,我是不是耽誤你們的正事了?」
剛才謝雲舟和江喻白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也知道他們口中的『小師妹』正是宋青苒。
「青苒她,沒事吧?」宗政瓔又問,聲音透著幾分小心翼翼。
這麼久的相處,她太了解江喻白的性格。
他喜歡她溫柔順從,否則她就得遭罪。
人在屋檐下,宗政瓔不得不收起剛開始的那份傲然倔強,低頭裝成他理想中的樣子,每日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學,爭取早些離開鬼醫谷。
江喻白沒有回答她的話,卻突然問了個讓她心驚的問題。
「學了這麼久,可敢殺人?」
一陣寒風颳過,宗政瓔的脖子有些涼,她繃直脊背,蒲扇扇風的動作頓住,乾咽了咽口水,軟聲細語勸道:「二爺剛受過傷,最近還是不要再打鬥的好,否則傷口再次裂開,很容易感染。」
江喻白聞言,緩緩掀開袖子。
手臂上還未完全癒合的猩紅傷口就這麼暴露在眼前。
那是前兩天剛弄的,當時流了好多血,東子沒敢挨邊,又是宗政瓔親自給他包紮的。
然而也才僅僅包紮了兩天,紗布就被他給扯了。
江喻白無視宗政瓔的提醒,他伸出修長的食指,狠狠按壓上去。
傷口頃刻崩開,鮮紅的血珠順著手臂流下,拖出蜿蜒的紅痕。
宗政瓔看得眉心一跳。
江喻白卻是彎起唇角,似乎很享受這種快意的疼痛。
宗政瓔瞧著這一幕,眼神複雜。
江喻白每次為她而戰都會受傷。
她有些時候甚至懷疑他是故意的。
因為回來後總是不想著好好養傷,總是會把自己弄得滿身血。
似乎要狠狠疼上一場才過癮。
明明很惜命,到處找藥,可又不會珍惜自己的身體。
宗政瓔理解不了這種心理。
她只是覺得,他的傷是為自己受的,不能任由他這麼下去。
擱下蒲扇站起身,宗政瓔去廚房裡兌了溫水來給他清理血跡,又回屋裡取來藥箱,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拿出金瘡藥撒上,最後裁了紗布給他包紮。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宗政瓔一句話都沒說。
正要起身離開時,江喻白一隻手扣住了她的後頸,另外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側臉,指腹輕輕描繪著骨廓,一點一點,從側臉挪到下頜。
最後用力抬起她的下巴,與他對視,杏眼仿佛盛了琥珀光,溫柔得像個容易讓人沉溺的陷阱。
他端詳她許久,一側的唇微微挑起,又問了一遍,「敢殺人麼?」
就好像初見那晚,河面上飄著細雨,她被困在他的船上。
他拿著匕首,在她纖細的手腕上比劃,用最溫柔的語氣問她:會不會放血?
宗政瓔不知道自己該回答敢還是不敢才能取悅江喻白。
她斟酌著言辭道:「如果是為二爺報仇,那我敢。」
江喻白聞言,果然鬆開了她,伸手撫了撫微皺的袖口,「晚上帶你出去。」
他不喜歡白天,尤其不喜歡陽光。
一般行動,都是在晚上。
宗政瓔沒有猶豫。
她沒有猶豫的餘地,只是低著頭道了聲:「好。」
——
深冬的鬼醫谷,夜晚格外寒冷。
追殺江喻白的殺手們就埋伏在外面。
鬼醫谷機關太多,他們進不來,只能備炸藥炸山。
這地方是師父的心血,江喻白不能任由那些人胡來,他需要儘快把殺手解決完,然後去京都找小師妹。
江喻白帶著宗政瓔出來的時候,天上掛著一輪清月,外面寂靜得連一絲風聲都聽不到。
這種寂靜太過詭異。
江喻白停下腳步,掃了眼四周。
「諸位不必麻煩了,我人就在這兒,一起上吧!」
溫潤有質感的聲音,迴蕩在山谷間,卻無端讓人不寒而慄。
話音落下沒多會兒,只聽『嗖嗖』幾聲,不遠處就出現了十來道黑影,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一個白色面具。
面具後的眼睛,黢黑看不清,但渾身冷氣森森,殺意十足。
仇家太多,江喻白都懶得問他們是誰派來的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