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大片大片地飘落下来,本来阴沉的天空似乎更加沉暗下来,街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齐莞从宁府出来之后,便是在这漫长空寂的大街上走着,肩上没一会就落满了雪花。
恍恍惚惚之间,她走到了刑场,地上还有残留的鲜血,她仿佛听到了父亲和杨君柔的咒骂声,仿佛听到了齐家那些无辜的下人们都在哀声哭嚎着,所有人都在诅咒她,所有人都恨着她……
“哈哈哈!”齐莞放声大笑,眼睛布满红血丝,红得犹如厉鬼。
齐正匡和杨君柔对不起她和母亲,害死了母亲,齐茹取代了她原来该有的幸福生活,他们欠了她,而她为了报仇,不仅失去了疼爱她的亲人,利用了深爱她的男子,甚至让几十条无辜的性命陪葬……
她和她恨的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
“哇!”笑着笑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洁白的狐皮大氅染上殷红的血迹,犹如雪中红梅,艳美得让人心惊。
“母亲……母亲……”齐莞直直地软倒在雪地上,双手护住小腹,嘴角不住地溢出鲜血,“孩子……”
鲜红艳丽的血在白茫茫的大雪中渲染出一幅绝美的图画,齐莞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双腿间淌出一股热流,她咬唇低声呜咽着,“娘,我疼,娘,我好疼,娘,我冷……娘……”
如果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会不会依旧选择为了报仇而放弃一切?
这个答案,她再没机会回答自己了。
她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她不停地走着,走了很久很久,全身又冷又痛,可是这条看不见摸不到的道路好像没有尽头,在她走得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欣喜地奔跑过去,“母亲,母亲……”
可是她每前进一步,母亲就后退一步。
“母亲……”她哭了出来,连母亲也不要她了吗?连母亲也觉得她是个可怕的人吗?
“回去吧,回去吧!”母亲的声音飘渺地传进她的耳里,影子在慢慢变小。
“母亲,您在哪里?”齐莞哭着叫道,“母亲……”
醒来
“阿莞,阿莞,醒醒。”冰冷中,齐莞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在抚摸她的脸,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一张年轻熟悉的面容。
“母亲?”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深怕眼前所见到的人只是幻影。
长得柔美温婉的女子轻轻一笑,“又做噩梦了?母亲在这里呢,乖,阿莞不怕。”
是在做梦……
齐莞大口地喘了一口气,抬手拭去满脸的泪水,又梦见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了,这半个月来,她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梦,那些发生过的记忆在她脑海里是那么清晰,那股锥心的悔恨之痛还没有消失。
但她真的还无法相信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母亲……”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嘴唇有些发白,纤细白皙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看到在梦中怎么也触碰不到的母亲就在身边,她急忙坐了起来,用力抱住陆氏的肩膀,忍住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陆氏轻声柔和地哄着女儿,一手在齐莞背后轻拍着,“这半个月来怎么总是做噩梦呢,看来明天要去一趟平安庙祈福。”
“母亲,我没事,只是睡得太沉了,才会发恶梦。”齐莞急忙摇头,她有点害怕见到神佛,她明明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又还活着,甚至回到十二岁的年纪,她害怕见到神佛之后,神佛会看穿她身体里的灵魂,说不定会将一切变回原样。
她不要那样痛不欲生地死去,她想要好好地活着。
“身上都被汗湿了。”陆氏摸到齐莞湿漉漉的后背,转头吩咐丫环,“迎荷,去给姑娘拿一套衣裳过来。”
迎荷是陆氏身边的大丫环,齐莞抬头看了过去,嘴角释开浅浅的笑意。
真好,所有在记忆中已经离开她的人都在身边了,她心里对上天充满了感激。
“是,夫人。”迎荷脆声地应了一句,很快就从梨花木圆角衣柜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裳,亲自服侍齐莞换下湿漉漉的裳裙。
齐莞现在也有一个服侍丫环,叫银杏,此时并不在屋里,被陆氏打发去小厨房给齐莞取来早膳了。
这个银杏……齐莞想到她,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在陆氏下世之后,银杏便被杨君柔收买,在她的膳食中下药,令她昏睡了数天,宁府那边以为她得了重病,坚决要退婚,后来是过到杨君柔名下的齐茹替代她嫁给了安远侯的世子。
都已经是前尘往事,就算她曾经多么怨恨悲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