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质,其实她并没有配不上宋缺——宋夫人本身就是岭南大族嫡女,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远比梵清惠更适合宋缺。只是流言伤人,更甚刀剑,这二十多年来,江湖上遍传宋夫人样貌丑陋,远远配不上“天刀”,而宋缺之所以娶她,只是因为被情所伤……这样的流言不知给她带来了多少痛苦,可偏偏,她的丈夫又并不会安慰她——若非还有几个懂事孝顺的好儿女,宋夫人的心只怕早已碎成了灰烬。
“阿娘,”宋玉致紧跟着宋夫人,从厅堂内跨了出来,娇嗔道:“女儿就知道阿娘最偏心哥哥了,我去看我大姐和外甥,不打搅你们母慈子孝了。”说着她斜睨了宋师道一眼,调皮地轻笑一声,提起裙子就飞也似地奔走了。
宋夫人摇头轻叹道:“玉致这脾气啊,将来可要怎样和婆家相处才好。”
“放心吧阿娘,”宋师道微微笑道:“小妹总会遇到最合适她的那个人的,再说了,总归有我撑着,看谁敢欺负我们宋家的女儿?”
宋夫人欣慰笑道:“我儿长大了,阿娘真的很开心……”他们母子二人携手走进装潢秀雅的大堂中,宋夫人话锋一转,忽而问道:“师道你这番出门,是不是遇上了心仪的人?”
宋师道顿时无奈泄气道:“阿娘你千万别听玉致胡说,孩儿此次出门是去办正事了,哪有闲情逸致去谈情说爱呢……什么心仪的人,那根本就是完全不存在的。”
宋夫人简直比宋师道更泄气,发愁道:“吾儿已年过弱冠,怎么也不知心急,难道非要像你爹那样拖到不惑之年才娶妻生子……”她本是在为儿子忧心,可是提到丈夫,忽然就想到了许多她根本不愿意想起的事,顿时语结,脸色骤变,再也说不下去了。
宋师道连忙转换话题,说:“不如阿娘你煮茶给孩儿品尝吧,出门在外我最想念的就是阿娘煮的茶了。”
宋夫人的面色转好,她嗔笑着点了点儿子的眉心,就走到案前,跪坐下来,轻轻地挑燃小炉,以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煮起了茶来。
宋师道凝视着母亲的动作,连眼睛都不想眨一下——别看宋夫人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在宋师道看来,他的母亲在“茶道”上的造诣,几乎可以媲美他父亲在“刀道”上的造诣了!
宋夫人怎么会不美?于茶香缭绕中,纤手执素杯,她的神情温柔而慈爱,这一幕不知有多么的和谐动人,每看一次,宋师道都会深受感动——这是一种“道”的共鸣,可以让宋师道感觉到从心而发的宁静和舒畅……这对于心机深重的他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事,所以宋师道怎么可能不爱他的母亲?
兼之宋师道从小就深为母亲感到不甘,他对她的感情,有着怜惜、敬爱,以及欣赏……这些统统都和母子之间的真挚感情交融在一处:宋师道最庆幸的,就是这一世他能有这样的一个好母亲,他爱她、孺慕她,是以无论如何,宋师道也不能眼看着宋夫人独守空房,永远陷入另一个女人所带来的痛苦和委屈之中!
团圆
茶已煮好,清香四溢,宋夫人浅斟一杯递给儿子,微笑道:“我儿尝尝看阿娘的手艺有没有生疏?不过你可别想引开话题,什么时候才给阿娘找个儿媳妇回来啊?”
宋师道走到近前,伸手接过茶杯,又将另一只手搭在他娘的肩上,温声说道:“阿娘放心,这种事情是急也急不来的,总之孩儿一定会找一个彼此合意的人相伴一生的。”他轻抿了一口茶,赞叹和欢喜几乎要从他的眼中满溢出来了,回味了一番口齿间的余香,宋师道才赞道:“阿娘的茶艺真是越发精湛了。”
宋夫人微微一笑,神情中流露出几许欣然——于茶道一途,她向来是十分自信的。不过随即宋夫人又叹了一声,道:“你说得也对,于伴侣而言,彼此相爱才是最重要的,勉强凑对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如今我也没什么别的期盼了,只要你们三个孩子都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阿娘你别这么说,”宋师道正色道:“如果阿娘不幸福,我们又怎么能安心?”说着他目露祈求之色,续道:“阿娘真的不能试着谅解父亲吗?这十几年来看到爹娘这样的状况,我和大姐三妹都深感揪心。”
宋阀上下甚至包括宋智宋鲁以及宋玉华宋玉致,都以为是宋缺故意冷落宋夫人,所以他才会独居于磨刀堂上参悟刀道,这一悟就是十几年。但宋师道却是十分清楚,实际上是他的母亲不原谅父亲……其实这些年来,宋缺常在夜深人静之时跑到宋夫人的院子里来和他的妻子“隔门长谈”,但最终都只能在天亮之际灰溜溜地回到山上去练功。
在温婉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