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热衷于追求权势的人,在与人动手之时竟能爆发出“有我无敌”的气势来,无论敌人有多强,他都是无所顾忌、悍不畏死……这一点,就连宋缺也想不明白:他的这个儿子实在是太复杂了,身为宋师道的亲爹,宋缺不但搞不清楚他儿子的野心从何而来,更搞不懂儿子的勇气从何而来,但无论如何,“一往无前”的威力都是令人咋舌的——这正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道理。
这些年来,宋师道从来都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绝不迟疑——他是真的不怕死吗?正如宋缺曾问过他:难道竟不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宋师道当然懂,事实上他在每一次出手之前,都会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比如在对上宋缺之时,他很确定宋缺不会杀他,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鲁妙子也是一样的……就因为他在出手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一切,所以宋师道在出手之后总是无所顾忌,于比斗之中将一身实力发挥得畅快淋漓,这当然能在最大程度上加快他提升实力的速度:既然他没有“外挂”,那就只能拼勇气了。
其实,宋师道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不过是捡来的一辈子,过程远比结局重要。
就是这样的认知,造就了如今的宋师道——令未出手的他,和出手时的他,是如此的矛盾:在出手之前,宋师道可以设计出几十种方法去完成一件事,细致小心、耐性十足;可一旦智计无法令他达成目的,到了必要出手的时候,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留情面,更不留退路,他对自己足够狠,对待敌人自然就更狠。
所以再没有比“一往无前”更适合他的心法了,宋师道早在少年时就领悟了心法,这样的悟性让宋缺都诧异不已——他儿子领悟心法的年岁比他当年还要小,果然是天赋异禀么?宋缺无比欣慰而感慨。
殊不知宋师道只是靠着前世今生的感悟罢了,在领悟心法之后,他就卡在了“道”的上面,一方面是因为“道”的原理实在太过玄奇,宋师道费了很多功夫也捉摸不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在“一往无前”的时候总会放空思绪,无论平时捉摸了多少理论,到实战上都会被他抛诸脑后,自然也就失去了“悟道”的机会。
因为两辈子的经历,宋师道的本性中有了不可弥合的矛盾,那他的道又该怎么办呢?
如今,宋师道已发挥出了他的全部实力,刀刀狠厉,可想要凭此对付几十年前就晋升成为了武道宗师的鲁妙子?还远远不够!
鲁妙子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嘲讽之意,似是觉得这小子不自量力、真是孺子不可教……激烈的交手中,宋师道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嘲讽,是因为他的不自量力?哼!
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思潮霎时间好似洪流一般地爆发了出来:不自量力又如何?总之他想要的,就会去拼去抢;拦他路的,就提刀杀尽……很简单,这实在是太简单了,没有阴险的谋划,也没有复杂的人心——大道至简!
复杂而精彩的人生,简单而纯粹的武道,这就是他所追求的……道。
既矛盾,又统一。
脑海中似乎有一重屏障轰然破碎,宋师道的精气神陡然间提升了一个档次,方才他还一直在被鲁妙子压着打,身上挨了好几掌、内力也即将耗尽,可这一刻宋师道临战突破,顿时便有一股清凉之气从他的丹田处传向四肢百骸,给宋师道带来了无穷的后劲和战意……
“咦?!”鲁妙子惊疑片刻,随即冷哼一声,目光转而冷冽无比,出手再不容情。
溶溶月色下,竹林后、瀑布边,有两个宗师级的高手正在声势浩大地比斗,四周碎石乱飞、枝叶飘零……但一切的声息都被掩盖在了轰轰的水声中,不为外人所知。
而另一边厢,在一条黝黑的、不知通向何方的小路前,徐子陵倾耳细听了一会儿,说:“前面似乎有流水的声音,不过这么黑咕隆咚的,仲少你真确定要一探究竟吗?”
“嘿,陵少你怕了?”寇仲撇嘴道:“不就是一座矮山嘛,我们来的路上爬过多少山了,都比这高得多了,现在又怎么能退缩?”
“大半夜的来爬山,仲少你的脑子是不是在发花痴的时候坏掉了?!”
“臭陵少,不要胡说八道!”寇仲再度涨红了脸,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转移话题说道:“嘿,你刚刚不是说有水声吗?说不定是美人场主在洗澡,难道你不想大饱眼福……”
徐子陵干脆一掌呼了过去,寇仲也不甘示弱地反击,在低声笑骂中,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后山。
在黑漆漆的竹林中摸摸索索,向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