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那句對不起還沒說出口, 老趙又開了口, 語氣和罵他的時候一樣平靜。
「不過這麼多天過去了，我已經不生氣了。」老趙看了他一眼，自己拉了條凳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你一直很有主見，小紀的人品我也是知道的，我不反對，而且支持你們。但是你要向我保證，下次再有這種大事，第一時間給我們交代，不給你媽說都得給趙叔說，萬一你哪天死在外面了，家裡一個人都不知道。」
江辭被他逗笑了：「倒也不必用這麼嚴重的比喻。」
「老子這段話的重點是這個比喻嗎？」老趙的暴脾氣隱隱作祟。
「好，我知道了，下次……」江辭頓了一下，「不，沒有下次了。這輩子估計都沒這麼大的事了。」
這個時候老趙突然吐了一句令人驚訝的話：「你們那個…那個什麼同性戀，不是可以去國外結婚嗎？」
林成昊在一旁都驚了：「趙叔，牛的啊，在哪學的知識啊！」
「我他媽開網吧的，難道上不來網嗎？」老趙怒瞪著他倆，又看著江辭，手指著他，「你們不會沒這想法吧？」
江辭搖了搖頭：「辦個儀式吧，有那意思就行了，改國籍是不可能的。」
「行了，我沒什麼要說的了。」老趙一揮手，「趙文櫟今天去學校了，收拾他們的教室，你去找他吧，晚上留在這邊吃飯不，趕緊給我說要吃什麼，我得去買菜，去晚了一塊肉都沒有了。」
「特殊情況，得給我媽打個電話報備一下才敢留下來。」江辭把手機掏出來給他媽打電話。
老趙輕蔑地說了一句：「出息。」
他要在老趙家吃飯，梁和美是不可能不答應的，江辭打電話只是表達個態度。
誰惹了媽媽生氣敢出門到處亂竄不報備的。
他這一整天都感覺是浮在半空中的，但老趙的態度無異於往他腳底下墊了一塊木板，雖然不寬，但好歹是有了著地的感覺。
連去學校的那一小截路，他都覺得格外輕鬆。
今天的一中非常熱鬧，江辭他們登記了信息進校之後，就見到了教學樓飛舞了一地的試捲紙屑。
——儘管學校不提倡，但總有膽大敢撕書的。
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笑，看到最多的是擁抱。
大家都竄到各個班級去找自己的兄弟姐妹們合影留念，在對方的白色校服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這是最後一天穿一中的校服，以後就這間衣服就將帶著同學們的大名，永遠掛在自己家的衣櫃裡。
但江辭是沒法擁有這份熱鬧的，他和誰都不熟。一中不屬於他，昌明中學也不屬於他。
江辭甚至有些羨慕，羨慕這個年紀無憂無慮的學生。
他和林成昊個子都差不多高，戴上口罩又非常提升顏值，來往路過的小女生們已經偷瞄他們好幾回了。
走到他們一班門口的時候，甚至還有一兩個大膽的跑過來要微信。
林成昊大大方方地給了自己的，順便問了一句：「小學妹，知道趙文櫟在哪嗎？」
「我確實沒看到他誒，我幫你問問。」小學妹回頭衝著班裡稀稀拉拉幾個同學吼了一句，「你們今天有誰看到趙文櫟了嗎？有人找。」
有人打趣說：「在隔壁班吹牛呢！」
「謝了！」林成昊說，「畢業快樂！」
換取了一堆謝謝。
他們沒有認出曾經的同班同學江辭，也沒有認出上一屆的學霸學長林成昊。
果不其然，趙文櫟真的在隔壁班，甚至還騷里騷氣地把自己校服外套脫了鋪在桌面上，哄著班裡的女孩子給他簽名，一來二去造成了他被女孩子團團圍住的場面。
他那件外套也確實被造作得不成原樣了，被黑色簽字筆、馬克筆，還有各式各樣的水彩筆寫得密密麻麻的，幾乎看不出原色了。
「趙文櫟！」林成昊在班級門口高聲吼了一句。
趙文櫟一轉頭就看見了他倆，看見了江辭。
他眼裡的震驚慢慢變為激動，抽了桌面的衣服就朝他們衝過來：「辭哥！！！！你咋回來了啊！」
他騰地一把抱住了江辭，江辭被他搞得直拍他的手臂：「回來就回來了，先給我鬆開！」
「我大概能猜到是為什麼，但是管他媽的，」趙文櫟今天興奮極了，把自己的校服翻來覆去找了一遍，只在衣領上找到了一處位置，「先給我簽了名再說，你簽了，我的畢業就完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