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紗簾被窗外的風吹得鼓起來,夏日的太陽毒辣而刺眼,伴隨著紗簾的飄動,模糊的光斑時有時無地照在姜白野的眼皮上。
姜白野被晃得有些煩,眉頭皺起來,下意識地想要把臉埋進更深的臂彎里。
倏地,刺眼的光線消失,他的世界又重新獲得了一小塊兒不受侵襲的陰影,姜白野很快陷入了夢裡,腦子裡全都是今晚要早點去遛狗的念頭。
他的左手旁,周衡鈺偏過頭,一手扯住了亂飄的窗簾,一手拿著本書,做出翻閱的動作。
書本落下的淡淡陰影恰好遮住了底下姜白野白皙乾淨的臉。
男生睡得格外香。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活動了下脖子,將頭轉到了另一邊。
周衡鈺將發酸的手放下來,活動了下手腕。
姜白野又動了動腦袋,灰粉色的發尾略長,耷拉在頸骨上,襯得那截脖頸白皙纖長,透出暖玉一般的質感。
他沒穿學校發的那件藍白校服,而是穿了件圓領的淺藍色t恤,清瘦的脊柱在單薄的布料上凸顯出痕跡,兩片肩胛頂起一個很小的弧度。
拓出少年獨有的清瘦的漂亮。
周衡鈺伸出手,在那截發尾上很慢很慢的停了一下。
冷白的指尖勾住了很短一截的頭髮,觸感細軟。
「姜白野,我要和你冷戰。」周衡鈺看著他,盯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地說。
但又沒忍住,指尖在姜白野的凸出的頸骨上劃了一下。
好暖。
周衡鈺收回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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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鈺的冷戰是單方面輸出的,他平常又是一副冷峻而寡淡的表情,以至於,身邊坐了一圈的人,硬生生每一個人看出來他在和姜白野「冷戰」。
就連姜白野本人也沒發現,還以為周衡鈺也困了,只是單純的不想說話,
以至於傍晚的火燒雲沉沉壓下來,大家勾肩搭背著走出班門時,姜白野才發現,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那根尾巴不見了。
夕陽將少年的影子拖得極長,給他們填充出寬闊的骨骼,像是在某一個瞬間長大了一樣,大家匆匆回頭,好像能窺見名為未來的自己。
因為兩個人的房子在一起,周衡鈺又粘人,先前這些時日,都是周衡鈺陪在他的身邊,一直和他回家的。
此刻乍一回頭,發現身邊空蕩蕩的,姜白野還有些不習慣。
周衡鈺事先也沒和他打過招呼,姜白野在走到走廊的樓梯時,很是遲疑地停下了腳步。
要不要去問問周衡鈺怎麼了?
如果他先走了的話,以周衡鈺的德性,一定會變著花樣地在他耳邊翻來覆去地說什麼「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了嗎」、「難道其他人比我重要嗎」這一類的話。
懶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侵襲,姜白野想了下,還是決定回班看看人去哪兒了。
他轉過頭,對著宋臣年和史曉明說:「你們先走吧。我落了點東西在教室里。」
宋臣年不疑有他,只是習慣性問了他一句:「落了什麼啊?」
姜白野瞥了他一眼,在心裡沒好氣地想,落了個二號粘人包。
或者說,粘人包的ps版。
他利落擺了擺手,轉身走回教室。
烏金西墜,天邊的雲一層層舒展開來,周衡鈺坐在座位上,藍色的校服衣領上鍍了一層金光,連帶著五官輪廓都鍍了一層金色。
看到姜白野回來,他眼睫顫了下,很輕地偏過了頭。
姜白野蹙起眉,不知道這人在發什麼神經:「你坐這兒幹什麼,不回家了嗎?」
周衡鈺掀起上眼瞼,黑沉的眸子裡墨色翻湧,裡面的情緒濃烈到姜白野難以看懂。
周衡鈺:「白白,你都沒發現,我在和你冷戰。」
姜白野:「?」
姜白野嗤了一聲,和他確認:「你,和我冷戰?」
周衡鈺點點頭。
姜白野沒好氣地說:「你知道冷戰是什麼意思嗎你就用?」
周衡鈺仰起臉來,下頜的線條緊緻,下方的喉結滑出一道利落的弧線:「知道,就是很冷漠地和你吵架。」
姜白野臉上浮出很淡的表情,剛要開口,周衡鈺又補了一句:「和雪糕一樣冷。」
姜白野:「……」
他為難地看了眼周衡鈺,有些分辨不出來,這人是不是在和他賣萌。
姜白野說:「既然冷戰了,那你和我說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