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恩清满意的点了点头，可看向李管家的目光依然锐利，“李管家，我相信你此刻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我也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我，不再是原来那个目光短浅的荣氏了，在我这儿，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只有一次机会！”
李管家正色道：“太夫人放心，老奴的初心从未变过。”
“那就好。”荣恩清悄悄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跟我讲一讲老侯爷云奕的事情吧。”
“是。”李管家爽快的答应下来，开始慢慢陷入回忆。
“我记事的时候，也正是老侯爷意气风发，名扬天下的时候。
“在我的印象中，老侯爷勇武坚毅，英姿飒爽，是犹如神只一般，无所不能的存在。
“老侯爷长袖善舞，能力出众，深得长平帝的信任，曾先后三次带兵出征，并大胜而归。最后被委以京城十万城卫军之兵权，将没落的勇安侯府重新带回了巅峰。
“然而，当时的时局实在太过糜烂，任凭老侯爷如何呕心沥血、力挽狂澜，也无济于事。
“等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我开始跟在侯爷身边当小厮。那时候，我爹在侯府当大管家。
“我当时把老侯爷当做心目中的大英雄，满心都是一定要好好做事，哪怕能帮上老侯爷一丁点小忙也好。
“随着近距离的接触，我才发现，老侯爷其实并非全然像表面上那样风光无限。
“相反，长平帝的信任中带着防备，与老侯爷交好的权臣，各个心怀鬼胎。老侯爷其实身处旋涡，步步艰难。
“到了前朝最后那几年，天下大乱，群雄割据。
“长平帝明明可以让老侯爷领兵平乱，却因为猜忌，将老侯爷困在了京城。
“然后，大周军队在开元帝的带领下兵临城下。
“老侯爷心灰意冷，打开城门迎新军。
“前朝灭亡。老侯爷自杀殉旧主。
“当然，这些都是浮于表面的事情。
“而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事实却是，老侯爷其实一直在谋划着推翻长平帝的统治，取而代之。
“这事还是我七岁那年，无意中偷听到的。
“那时候，我被我爹丢在庄子上，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一面。
“有一次，他难得回来看我，还留宿了一晚。
“结果我半夜起床上茅房，路过他房间的时候，却听到他在跟人说话。
“隐约间，我听到他说，谋逆是灭九族的大罪，务必小心谨慎。还说等侯爷谋划成功，执掌天下之时，所有人都是功臣。
“我那时候虽然还小，可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儿。我听懂了我爹话里的意思。
“从那之后，我就变得十分畏惧我爹。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他以为我只是胆子小，被他长期的严厉训诫吓到了。
“后来，我慢慢长大，被安排到了老侯爷身边做事。我依然谨小慎微，一副对什么事都慎之又慎的态度。
“或许是我所表现出来的胆小谨慎，让老侯爷和我爹都对我没有信心，所以他们做什么都将我排除在外了。我也乐得装不知道。可我知道，老侯爷跟我爹一直在谋划着造反的事。而且谋划了很多年。只是碍于多种原因，迟迟未能举事。
“直到大周强势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乱世。老侯爷的一切谋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胎死腹中。
“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老侯爷先开城门，后自杀。”
说到这里，李管家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
荣恩清微微蹙眉，问出了心中的第三个问题：“你觉得，老侯爷是真的死了吗？”
李管家没有正面回答荣恩清的问题，而是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道：
“其实，在我心里，老侯爷是个真正的英雄。他有能力，有信念，是一个真正心怀家国天下的人。他曾想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前朝那糜烂腐朽的朝政时局，拯救天下百姓于苦难。
“只是，前朝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所以，老侯爷才会另寻他路，想要推翻前朝的统治。
“如果没有大周，我也打心底里支持老侯爷推翻前朝。
“可是，大周抢先一步平定了天下，而老侯爷也错失了机会。
“现在，大周建朝已经三十年，天下大定，百姓休养生息，繁华盛世近在眼前。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不希望曾经的英雄，变成祸乱天下的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