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牌的。”刘老师颇为自得而矜持的说,“我们队里这个月给发了上半年的工分,然后我便用来买了一块表,当教师没有表不太行,咱们需要精准把控时间呀。”
王忆听到这话好奇的问:“刘老师是哪个生产队的?你们队里也还没有大包干吗?”
他之前听说外岛还像天涯岛一样保持着大集体体制的生产队已经很少了,今年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他们是独苗!
这时候李岩京帮他解释道:“不是,刘老师他们的队里去年就大包干了,但咱们民办教师是骑双头驴。”
“骑双头驴”是从六十年代就有的一个说法,指的是在队里拿工分还能在国家拿工资。
王忆就是骑双头驴,他有工资然后生产队还给他定了强劳力的工分。
这样他明白了,就问道:“噢,大家伙都是骑双头驴呀?”
众人纷纷点头。
围绕着这个话题他们又聊了起来,互相打听工分。
然后王忆听后发现,这里只有自己是给定了强劳力的工分,其他人顶多是轻劳力,包括孙征南和徐横他们俩也是轻劳力。
李岩京沮丧的说:“我是半劳力,我还没有年满十八周岁,我们庄里的干部给我定了个半劳力。”
王忆说道:“咱们是教师呀,是脑力工作者,而且承担着给祖国培养人才的重任,为什么你们的生产队表现的不太尊重你们?”
杨晨甩手笑道:“快拉倒吧,王老师你是大学生,你是个人才,可能会给国家培养出人才,我们不行。”
“我们是识仨教俩,哈哈,队里能允许我骑双头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有些社员还在鼓动我们干部要取消我的工分呢。”
“对,我们队里也是。”高高瘦瘦的毛海波冷笑道,“老早就有人要取消我们民办教师的工分,特别是这两年大包干了,社员们意见更大,说国家养着咱们还要社员养着咱们,把咱们当老爷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冲着跟李岩京站一起的毛海超,从名字就知道两人是一个生产队的人,也在一所学校当教师。
所以王忆起初以为他是要获取毛海超的支持。
可是毛海超听了他的话后使劲低下了头,另一个毛海波还是冲着他冷笑着说话的,好像两人有恩怨。
徐横和孙征南在队里虽然拿的只是轻劳力,可是天涯岛上的社员对两人却极其的尊重。
这样他们便疑惑了:“为啥呢?”“对,为什么社员们这么不支持你们工作?”
杨晨无奈道:“还能为啥?就是觉得咱没有本事呗,没有本事还骑双头驴,让人眼馋了。”
“唉,我们队里社员说的更难听。”一个中年教师苦笑起来。
“他们说当老师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下地干活、不出海捞鱼,省了锄头、省了铁锨、省了镢头、省了镰刀、省了渔网也省了穿戴、省了粮食,这样在队里吃社员们的工分还在国家领工资,这不公平,一万个不公平!”
好几个教师点头:“都一样。”
“主要是现在大包干了,以前大集体的时候咱也没少干活,抢渔汛的时候咱不一样在海上跑?”
“你们这算好的,我们水花岛的那些逼人说话才难听,把我们民办教师叫书虱子。”
书虱子的说法很新奇,连后勤组的教师都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叫?”
水花岛上来的就是那个刚买了梅花牌手表的刘老师,他丧气的说:“因为、因为咱天天跟书打交道,然后队里人说咱在队里领工分就是吸社员的血,这样不就是书虱子吗?”
教师们顿时同仇敌忾。
后勤组的老师生气的骂道:“这些农村人真是没有素质也不懂事,娘批的,咱可是国家大花园里的园丁、是教书育人的……咳咳,我不是说你们啊。”
话没说完,他脖子缩回去了。
刚才一怒之下说话上头了,忘记了在场这些人全是农村人这回事。
提起了不高兴的事,大家伙没了出去熘达的兴致纷纷回宿舍去乘凉。
到了宿舍附近碰到了另外几个教师,他们说:“难怪说今天四点之前报道,原来四点半开动员会。”
黄辉问:“你们怎么知道?”
一个年轻教师晃了晃手里的黑皮笔记本说:“大门口贴了大会工作安排,我都抄下来了。”
黄辉借过来看,王忆凑上去看了看。
今天下午到傍晚是动员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