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
风也大,吹得天旋地转,那雪随着风向,呼呼来去,不讲一点情面,川越衣衫鞋袜,直打到人的心里去,打得人心硬如盘石,没有一点热乎气。
凌灵的脸藏在棉帽里头,早冻得确紫,使手捂也捂不过来,手也一样是凉的。
书呆子的家是一间茅草屋,在风雪中显得甚是孤零。
凌灵敲门。
半晌,门开了。开门的正是书生本人。
见到凌灵,书呆子满脸错愕。
凌灵说:“怎么,不欢迎吗?”
书生忙说:“不,不,快快请进吧。”
凌灵随着书呆子进屋去,他真的是家徒三壁,另一壁是满满的诗书。地当央摆着一个火盆,旁边一个书桌而已,并没有其它别人。
书生抱歉地说:“寒舍简陋,姑娘今日枉顾,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实在怠慢得很。”
凌灵笑了:“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啊?”
书呆子说:“是,只我一个。凌姑娘不是回未来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凌灵说:“自然是来看你的。”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看你腿上的伤好了没有?”
书生说:“多蒙上次为我包扎作品,已经全好了,不信你看,”——把腿抬起,并且来回走了两步。
凌灵说:“那次真的好险,还是你舍命救我,我才不至于被射死呢!”
书生说:“哪里!那次我们真是捡回来的命,城里头乱成那个样子,当时我都没想到我们能够活下来。”
回忆共同的苦处比回忆同享福处更能引起人们的相近之心。两个人觉得更回亲切了。
书生说:“你等着,我去村口小店里买些吃食回来。”
凌灵想客气几句说不用了,可因为肚子实在是饿,也就没说。从口袋里取银钱来递给书生,说:“还是我请。”
书生死活不肯接。穿上破夹袄,顶风冒雪地出去了。
凌灵细瞧室中,见一桌一床,桌子上正摆着几本书,都是些孔孟文章。凌灵并不喜欢古典文学,只觉得文字拗口,不愿多瞧,又见桌上的笔墨早被冻得僵硬了,纸上的文字却还是新写出来的。
凌灵抻出一张纸来看,见上面写着:凌花落遍灵台地,牵愁照恨动离情。
看起来是书生做的诗。
看其它纸上,翻来覆去也只是这么两句诗,不由得动了疑心,仔细查检,果然凌灵两个字都是另外一种字体,格外醒目。霎时间觉得脸红心热,莫非这书呆子也对我有情?不会的!我哪里会有那么好,以至于所有人都对我好,我只是个不起眼的穷丫头,不配的。想着想着,眼睛竟有些湿了。
她从来没细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想来瞧这呆书生,以为仅仅出于对一个普通朋友的关照。如果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她会穿越几百年,苦旅数千里吗?恐怕不会。可她以为会,以为这是朋友之间的情谊。
这是情根植于心中,初始时候并没有觉察到而已。
此际看到书生的字,心动的感觉倒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灼炙。
不会的,不会是真的,只不过是凑巧而已,书呆子浑写呢,他怎么会记住一个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呢?根本不会,是我想得太多了,真该死。!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足堪封锁住我的回忆。”
“天涯走马 人群中的你 潇洒来去 何时我把你当做我的王子”
“赌尽平生 搏去自己”
“衣襟上泪痕杂酒痕 怕伤心 怕思念 怕一场轮回过后我不认得你”
别放我走 别怪我的脾气
剧本演完 幕布谢下 伸手再去触摸
一个悔字怎么来得及
我在遥远他乡思念你
又忘却当初是否真的拥有你
干涩的嘴唇 一如春水接受蜻蜓的轻吻
无法可见的涟漪
凌灵收了收心神
见屋子里虽然并没有什么东西,却依然很乱,桌椅胡乱地摆在火盆旁边,墙上落满了灰尘。书呆子可也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整理整理呢!
凌灵随手绰起一块抹布,替他抹了抹屋里的灰,又把盆中的火拨得旺些,加了一把柴,见桌子上书稿也极乱,又过来归整。
又发了一回呆,然后又苦笑自己的神经质,猛然间听到吱吱嘎嘎的声音,越响越大。
惊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