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她十分确定,那就是不能让安律看到她的脸。
虽然只在霍州有过短暂交手,她却丝毫不敢对这个半大少年有丝毫懈怠,临别前他眼中的恨意和扭曲是如此刺目,足够驱使凡人之躯行尽极端之事。
碧疆,恐怕是留不得了。
这个想法其实从昨天夜里便在她脑中徘徊着,但在刚刚才迅速成型。
而且她有一种模糊的预感,关于仆呼那的事可能会是她此次西行最重要的一条情报。然而夜枭还要三日才会再来,她没有时间了。
日光在地平线上挣扎着。
最后一缕残阳消失前的一刻,肖南回终于看到了寨子的轮廓。
“伍小六!”
她顾不得快要炸裂的肺部,力竭大喊。
寨子中没有动静,四周半个人影也不见。
“伍小六!伍小六......”
她又喊了两遍,就在她要喊出第四遍的时候,一个圆滚滚的身影颤抖着从高脚竹楼下面钻了出来,手里还举着半个冒烟的火折子。
肖南回长舒一口气,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寨子里的人......”
伍小六紧张地直咽口水:“都、都按你吩咐散走了,半个时辰前走的,我看你一直不回来......”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又急急问道,“郝白和牢里那个呢?”
她话音未落,一个白花花的身影便从不远处挣扎着走过来,他似乎是想用跑的,但肩上那手脚绵软的男子把他压得迈不开腿。
“这呢这呢。”
她望着对方那一身明晃晃的白衣,眉角的筋都在跳。她记得她把这件衣服藏得很深,居然还是被他给翻出来了。
天边最后一丝亮光在这一刻消失了,四周落入一片漆黑之中,空气中有细微的震动,由远及近,像是魔鬼的脚步声。
肖南回拿过伍小六手里的火折子重新点了,火光照亮了她的眉眼,疲惫却坚定。
“我们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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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匡带着安律等人在寨子外几里地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
空气中一股烟味,不远处的天空也是一片紫红色。
是火光。
掺了蓖麻油的干草被塞在寨子的各个角落,点燃时连半点余地都没留,几乎是转瞬间便烧了起来。
“逃了。”
百丈之外的一处灌木中,几个灰扑扑的身影正飞速向远处移动着,其中一个白点分外显眼。
那阿匡显然也看见了,然而追去的路被大火阻挡,绕行不知要费几多时间,他只能亡羊补牢地指挥着周围的人:“用弩!快用弩!”
十发劲弩破空而出,然而那些箭矢遇到遮挡的矮树丛纷纷受阻,没有几只到得了远处。
“废物,让开。”
安律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一脚踹开一段烧了一半的梁子,仗着身形轻巧一个翻身上了一侧塌了一半的土墙。
肖南回听见耳后破空声,庆幸自己选了这条荆棘丛生的路,难走是难走了些,但关键时刻倒是能保条命。
箭弩飞了一阵便停了下来,她没控制住自己,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瞥便看见了那墙头上站着的少年。
他还是那身不合身的袍子,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全被袖子遮了去,像是一只提线木偶。
下一秒,他缓缓抬起了双手,两截枯瘦的手臂从袖中滑出,在火光下染得血红。
肖南回有些奇怪对方的动作,然而她只来得及看到那些隔在他们之间的树枝树叶,顷刻间似乎被一道看不见的刀分开。
草屑飞舞间,一股劲风转瞬便到了她眼前,避无可避。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大力从她身侧袭来,她整个人趴在地上,爬起来时才发现伍小六趴在她刚刚站的地方,整个肩膀几乎被撕碎,血瞬间从伤口涌了出来,像一口不会枯竭的井。
他虚弱地抬头看着她,张了张嘴。
“伍、伍小六!”她嘴唇有些哆嗦,一把按住对方的伤处,“你别说话......”
“有句话我一定要说。”那胖子撑着眯缝一样的眼,缓缓吭哧道:“遇见你......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又一阵劲风袭来,几人齐齐趴地躲过,身后一棵胡杨中招,树干发出一声闷响,缓缓折断倒地,腾起一阵沙尘。
趁着这片刻喘息,郝白从地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