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去掩饰自己因羞赧而燃烧的老脸。
“你带我来这塔,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我以为过了昨晚,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为何带你来这里。”
他的声音轻轻拂过她耳畔,明明很是端正清朗,却勾起了昨夜某段最是颠倒磨人的回忆。
她只觉得血顺着脑袋瓜子涌向四肢百骸,下一瞬他微凉的手便握住她的掌心,随后拥着她站起身来。
“不过除此之外,确实还有些别的事。罗合说,这里可能藏了一本我母亲当年留下的手记。”
她就知道,他做事情都有原因的。可不知为何,她就连说笑的话也无法轻拿轻放。这样下去,日后她可如何是好呢?
夙未压下嘴角的笑、装作看不见对方脸上的愁绪,一边端起油灯、一边逐块摸索着墙壁上的石砖。
借着那盏油灯,她终于看清了四周凹凸不平的墙壁。
这塔身所用的石块是闽州最坚硬的松江岩,岩层中混着陨铁,便是刀剑也难劈开,只能用同是松江岩的石凿一点点开采。
可火光下,那墙壁上却满是深浅不一的划痕,细微处犹如发丝勒入石体,粗深处好似重斧劈过。这些痕迹交错纵横,遍布整个塔内,就好似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折刀断戟的惨烈厮杀。
若是以往,她也定要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她却不难看明白。若是有人回到当初他们待过的那个色丘洞窟,恐怕也会在周围发现同样的痕迹。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他的语气依旧淡淡地,仿佛说起的是别人的事情。
“记不清了,大概有个七八年吧。”
她愕然,虽然料想会有很久,但没想过会有这么久。
“七八年?从来没出去过?”
“嗯。”
“半步也没离开过?”
“嗯。”
她望着他平静的侧脸,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难过。
“那你母亲......她可曾来找过你吗?”
“她不会回来这里的。在这里待过的人,都不会想要再回来的。”他脸上没什么变化,手指却扣紧了她的掌心,“上古时,霍、赤、闽三地古国对这处山坳便都有记载、描述也大致相同,便是说神魔决定终结这一世界时,会选一处荒蛮偏僻之处降临,而这隐蔽之处传闻便在此山之中。所以此地古来被称作终天之地,终天是一山、一塔、一地的统称。山是终天桃止山,塔是终天离恨塔,地是终天埋骨地。”
桃止、离恨、埋骨,哪个听起来也是不大吉利的样子,路又难行、难怪从来没人愿意途经此地。
“山进过了,塔也见过了,这地又是......”
她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对方已然听到,却并不打算避讳什么。
“没错。埋骨地,埋得是我母亲一族人的尸骨。”他手上动作未停,仍仔细搜寻着石砖的缝隙,“早些时候,你不是问过我罗合和我母族的事情吗?现下我便讲给你听,可好?”
她沉默片刻,实在不知该如何宽慰对方,只得在言语上退开半步。
“你若不想提起,我也可以不听。”
是的,如果说起那些事会令他伤心难过,她宁可自己多费些功夫去寻找那些答案。
她没有言明心声,对方却已知晓她心中所想。
“他们大都已不在人世,如今便是说起一百遍,也不会有人斥责我、喝止我。你同肖准本无亲无故,但你长在肖家,他的执念早已渗入你心中。我愿意剖心取骨,将我所知晓的一切尽数告知于你,只希望你可以放下一二、不要再为他人的仇怨而仇怨。”
肖南回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她同肖准的关系。从前姚易也会劝她莫要对肖家太过投入、说她终究只是陌路人,但那并不能说服她。相伴十数年的情谊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放下的?但如今他不过寥寥数言,却点明了她一切痛苦的根源。
其实肖准从未要求她做过什么,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编织着那些羁绊、不肯轻易走出那个为她遮风避雨的肖家罢了。
过往岁月里,她捡起了太多东西。她将它们一件件穿在身上,一样也不肯丢弃、仿佛这样就能堆砌出属于她自己的盔甲,但最后却偏偏是这些重量,将她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说吧,我听着呢。”
她纷扰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夙未的声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