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缺氧的折磨,却首先关心江青缺氧,显出不支,由我和大个子美军帮她戴上氧气罩吸氧。
江青大口大口地吸着,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她感觉好一些,便拿下来给她心爱的小杨眉吸。
说实话,江青是真喜欢天生丽质,无比聪俊的小杨眉,时时惦着她,关心她,跟她聊天,见她冷就搂紧她,用体温温暖她,那种爱时时可以从一瞥目光或一声轻唤中感受到的。然而,她什么都可以关心照顾到小杨眉,唯独到了最紧迫关头作不到把自己的伞让给小杨眉,只会焦急地喊:“哎呀,小杨眉还没有伞呢,快,快,小杨眉还没有伞呢!”
周恩来平时没有江青那么表现出对杨眉无时无刻不在的关心,但他最后让出了自己的伞。小杨眉一定是明白这里分量的差别吧?她接过氧气不肯吸,一定坚持要周恩来吸。她依向周恩来举着氧气罩向他鼻子上送:
“周伯伯,你吸,你吸呀……”小杨眉哭了,“你不吸,我决不吸一口……”
周恩来眼圈湿了,我们在场的人眼圈都湿了。
由于飞机绕道成都加油,所以傍晚时节才到达重庆上空。重、庆四季多雾,冬春尤其大雾不断,人称“雾都”。
飞机开始下降,大个子美军来到机舱比划手势叫我们系好安全带。窗外云雾如翳,舱内一片昏暗,有夜色的感觉。飞机降得很快,我们的心也跟着下坠,下坠,因为始终不曾钻出云雾,而飞机放起落架的声音已经听到。我们虽然不懂飞行,可也懂得,钻不出云雾,飞机不可能降在跑道上……
蓦地,那颗下坠的心向上一跳,飞机吼叫着又直向上空钻去,显然,第一次降落失败了。
无线电里不时传出陆空对话声,周恩来以其事必躬亲的一贯作风走去驾驶舱,我本能地跟过去。
机长说明云雾太大,而且低垂,找不到机场。而机场塔台也不同意降落,说天气恶劣,要求飞机返回成都。
“你们要沉着冷静,”周恩来没有讲英语,由陆定一翻译他的话,“一定要做到安全着陆。”
美国驾驶员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种自信心,简直可以说是自负,好像任何怀疑都是对其荣誉的伤害。
机长说:“只要能判明地面一两个目标,我就能安全降下去!我飞过多次重庆,这个机场三面环山,一面丘陵,条件是差,可我有经验和技术。”
飞机再次下降,穿云作低空飞行。钻云雾真是一种阴森森入地狱的感觉,飞机下降下降,没完没了地下降,好几次我都以为要撞山或栽进地里去了,但始终没听到那轰然的截止声,倒是又听见发动机一声怒吼,飞机再次朝天上骤升,一个劲地升上去。
塔台通过无线电命令飞机返回成都降落,机长大声说:“那样就会发生燃料不足的问题!”
周思来转身望住舱内,目光依次扫过每个人面孔。我们都无法掩饰那种懊悔的心情。早知落不下去,实在不该作这次冒风险的飞行。
“镇定。”周恩来轻轻说一声,忽然笑了,那是使人忘记外面危险的微微一笑:“我们是为了全国人民的利益,为了能最后签订政治协议才掐着日子回延安,又掐着日子赶来重庆,冒点风险是值得的,也是必须的。”
天黑得很快,机舱里亮起两只昏黄的灯泡。美军驾驶员在争取最后的一线希望,第三次下降,争取在天黑前能落下去。
周恩来又钻进了驾驶室,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飞机的前方,其实也是下方。在一阵难熬的下降飞行之后,左前方忽然闪现一个隐约的目标。
“那里!”周恩来手指目标叫一声。
美军驾驶员的目光一瞟,已经拉起机头,将飞机重新升上天空,并朝周恩来举起拇指作个有力的赞赏表示。这些美国大兵确实技术厉害,眼前就晃了一下隐约的目标,外人根本不知那是什么东西,是山是楼是塔台?他们已经信心十足地一推驾驶杆,迅猛地进入第四次迫降。
下降、下降……崩!所有人一震,还没完全明白过来,飞机已经变成水平运动。经验马上告诉我,这是在地上滑行!由于东西全扔了,飞机没滑行多远便停稳。我们欢呼着差点跳起来。下飞机一看,乖乖,差不到5米就冲出跑道了。原来飞机是在跑道中段才触地,要不是负荷轻,真不知又要出什么危险呢。
周恩来带着我们全体乘客去向美军机组人员表示感谢,同他们一一握手。大难不死,这些美国大兵的神情永久地留在了我记忆中。那位机长立正敬礼,然后握手,然后将一只手朝天上伸去:“周将军是伟大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