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沿,伸手去抚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柔弱可欺,他却一分力都不敢用。
从去年十月至今,算算已有一年之久。
外面四季轮换,云起云涌,可这些仿佛都与她无关。
记得入夏之时,他往澄苑里送了不少绫罗绸缎,可到头来,那些东西怎么抬进来,就怎么放进柜子。她动都没动过。
“你可是会怨我将你留在长安?”陆宴提她理了下鬓角。
沈甄抬眸看他,“我知道大人也是在护着我。”她很清楚这人为自己做了多少,至于私心,这世上,谁没有私心呢?
她也有啊。
陆宴轻轻勾下唇角,并未言语。
她贯是这样懂事。
此时此刻的他想的很简单,只要圣人收回成命,明年年初,他便自请外放,带她离京。
扬州也好,苏州也罢。
他将手掌伸到被褥里,拍了拍她的腿,低声道:“可还能起来。”
沈甄小脸微红,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我头有些疼,你去将案几上把那张名单拿过来。”
小姑娘披了件衣裳,手执一盏油灯,行至案几旁,看到了他说的名单。
“大人说的是这张?”
陆宴点头,“打开看看吧,这是年底各国使臣来访的记录。”
沈甄缓缓展开,从右往左默读。
昭武九姓:康国、安国、曹国、米国、石国、何国、火寻国、史国、戊地国。
阿姆河南的吐火罗国、即噘达、帆延。
东边的日本、高丽、新罗、百济。
西边的尼婆罗国,东北的契丹、奚、室韦。
北方的沙陀、薛延陀
回鹘!
沈甄目光一闪,又瞬间暗下去,回鹘的那位二王子,并不会携家眷前来。
也是情理之中。
沈甄小声道:“多谢大人告诉我。”
陆宴捏了捏她的手心,“知道你放心不下永和公主,我上个月差人去回鹘给你带了点消息回来。”
沈甄同他对望。
有些讨好地与他十指相扣。
男人的脸上显了点笑意,她这点示好,他受了。
陆宴直言:“回鹘二皇子待永和公主极好,说是独宠也不为过,此番没带她来,想必是因为沈家。”
话音甫落,沈甄恍然大悟。
是啊。
永和公主为了两国友好远嫁回鹘和亲,若她一回来,发现沈家覆灭,父亲入狱,兄弟姐妹均不知所踪,那该是何等的心碎
沈甄眼眶微红,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只要二姐姐过的好,那便成。”
陆宴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以作安抚。
年关将至,各国使团接连抵京,成元帝终于现了身。
元庆十七年的晋朝灾祸不断,国库空虚,兵力孱弱。但前来朝贡的人数却是历年来最多的一词,想也知道,这些附属国此番前来的目的并不只有一个。
鸿胪寺为了保全皇室脸面,将国宴上用的银箸通通换成了金箸,并重新修葺了接待使臣的厢房。
元旦那日,诸国要在大明宫含元殿朝见。
陆宴不论是作为朝中三品大臣,还是长公主的儿子,皆需陪同帝侧。
晚宴开始。
人还未走到殿内,丝竹之声,便已充斥在整个皇宫内院。
雄伟威严的宫门犹如九重天门,缓缓而开,各国使节穿着华丽的服装,手持琳琅满目的贡品站在大殿之外。
成元帝坐在高处,整个人形同枯槁,眼睛却格外发亮。
“喧人进殿!”成元帝道。
话音一落,使臣相继以中原之礼折腰,齐呼“万寿无疆。”
随后开始献礼,狮子、羚羊,琥珀香药,良马、豹子,宝装玉、酒池瓶,方便拿着的便端着,不方便拿的均写在了礼单上。
万国敬他为天子,俯首称臣,面对这样的一幕,谁会毫不动容?
成元帝动容,太子也一样的动容。
太子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皇位,头皮都不由掀起一阵酥麻。
曾经他遥不及的,如今已是唾手可得。
殿中央华灯璀璨,亮如白昼,珍馐美馔,佳丽如云。
声乐启奏,六十六名伶人蹁跹起舞,舞行一半,又有鹂嗓念起了祝词,韵律工整。
陆宴隐隐不安,低声对杨宗道:“圣人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