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这一套,要不人人都称得上万岁了。死则死矣,还是这话最中听,人活着就是活着。许兄好歹开创一番事业,为子孙后代留笔家产,比我实在得多。”“你倒想得透!其实人活在这世上,说白了都是为了面子,官场也好商场也罢,你不能失败,失败了,人家就会戳你的后脊梁。尘缘难了,所以大家都为保全面子而用心挣扎着,只有歇下来的时候,才感叹一声:二十四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项自链虽在官场历练多年,但骨子里仍透着书生气,想想在规划局的黯淡光景就不免感叹。许鸿运一声叹惜更让人惺惺相惜,他情不自禁地抬头盯着许鸿运看了一会。许鸿运身上实在找不到腰缠万贯的光彩,黝黑的额头盘满了深深的皱纹,象深耕过的田陇纵横交错着,手背青筋暴起,皮肤粗糙如龟裂的树皮,上身穿一件深灰色的茄克衫,铁青色的裤子上还留着洗刷过多的痕迹。要是走在陌生的大街上,谁会把他同宁临市的第一大老板联系到一块呢?浑身上下,只有一双花花公子的皮鞋似乎向行人暗示着某种特殊的地位,还有就是一只锃亮的真皮提包,项自链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想象价值不菲。
他看着许鸿运,许鸿运也看着他,两人默默地注视着,双方都对对方心生好感。许鸿运传奇式的故事,在宁临妇幼皆知,项自链先前从没往深处想。一个人有钱了,身上的光环就越绕越多,街头巷尾的议论就免不了以讹传讹,越说越奇的。或许是贫穷的经历让他对商人心存偏见,前几次接触中,项自链对他并没有特别的印象,不过是一个超级暴发户罢了。在宁临市暴发户是很多的,有些人凭着熊心豹子胆,走私发了,有些人仗一身手艺开小作坊起家,一旦有了点钱就一身上下披金戴银,那黄金表链就有半斤重。说起话来嗓子就象顶了个扩音器,最平常不过的客气话都放大了百倍,好象谁都要仰他鼻息似的。宁临市规划局里的刘震山就是一个例子,在车站边粉了一下父亲留下来的祖屋,开个私人旅馆当起小老板,上班有一天没一天的,碰到领导同事打招呼,声如其名,震天响。给人递烟就象送六合彩似的,似乎谁都得领他的情。项自链打心里嫌恶,有时忍不住想,要是毛主席在,不拿他当地主富农抓起来才怪呢!可坐在对面的许鸿运完全是另一个人,有内涵有思想讲话实在做事体面。这么一想,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等回过神来,觉得有点失态,项自链忙不迭地说:“喝茶喝茶!”两人不约而同地端起茶来碰杯,一声轻轻的脆响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异口同声说:“想不到你我都不能脱俗!”茶当酒来喝,传出去恐怕就是个笑话了。中国人喝酒自古来提倡一醉方休,喝起来自然是牛饮,不象西欧美国人细斟慢饮,把整张脸都喝黄了。黄种人无论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余其说是喝酒倒不如说是灌酒。喝茶倒跟欧洲人喝酒的差不多,用嘴一抿,叫做品尝。项自链和许鸿运虽碰了杯,两人只尝了一小口,放在杯继续说话。
许鸿运说:“唉!喝多了酒,连茶都不知道怎么喝了,真糟塌了一壶好茶!”“茶见本性,许兄啊!或许只有这种情景下才知道茶的好处,是它让我们有了片刻的宁静和反醒。古人喝酒说难得糊涂,我看喝茶才真正让中国人清醒,中国需要你这样的喝茶人啊!”“项自链你说客气了吧!中国最需要的不是我这样办企业的人,最需要的是你这样有见识有学问,真正懂得管理社会的官员。”项自链听得一知半解,问“此话怎讲?”“道理最简单不过,在政治占主流的社会里,只有开放的官员才会有真正开放的社会。不是我说官场的坏话,中国官员的素质实在让人怀疑和担心!为什么许多外商不肯来中国投资?为什么投资了往往血本无归?全坏在官僚习气上!社会风气不正,法律制度不健全。就拿眼下说吧,‘黑势力明目张胆,公检法无法无天。大小干部靠跑官,多少群众长喊冤。青蛙蛤蟆跳在先,鱼龙混杂抢烂滩’。俗话说得好,群众看干部,干部看领导,政治风气不正,社会歪风难止。这几年虽然经济发展了,却是靠牺牲道德来换取的,漂亮姑娘进宾馆,年轻后生赌过年。都说这年轻一代是垮掉的一代,到底垮在谁手里?蛮干等于魄力,专权等同权威,官员的个人素质太低了!上行下效,垮就垮在他们手里。中央说声改革开放,地方黄毒赌嫖放开,毒害的远不止是一代人!”许鸿运说得有点激动。一般情况下,项自链对这种激愤的言词避而不答的,说这些话的人往往就是那些在社会上没有捞到好处的人,说得难听的无非是借机泄愤解气。今天从许鸿运嘴里说出来,那意义就完全两样了,改革开放最大受益者的心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