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颜面对,也不知该怎么面对。若是活人,还可以以死谢罪,以命抵命。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死人,一个没有表情,红不了眼眶,也流不了眼泪的死人。
一个死人能做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再拖下去,事态会越发糟下去,到时候魏无羡就再也无路可退了。
魏无羡道:“你们以为去金麟台,去那种地方……请罪……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吗?”
温情道:“阿宁杀了人,无论什么下场,都是他应得的。”
魏无羡怔然道:“你说什么!你是他姐姐!你还要推着他跳火坑?!你不是最心疼他的吗?!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啊?!!”
温情慢慢转了过来,将温宁扶起来,替他整理好粗布衣服,道:“已经足够了。对吗?”
温宁点了点头。
温情道:“若不是魏公子,我们早就已经埋进黄土了。”
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魏无羡喊道:你给我闭嘴!“对什么对!给老子解开!解开!”
温情牵着温宁走到洞口外,在入口停了下来,转回去又将木屏拉近了一些,替魏无羡遮去照在脸上的光。
温情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洞口的光黯淡了下去,温家姐弟俩的身影也随着光一起消失了。
三日后
金麟台
风雨如磐,阴雨怒号着冲刷着屋檐,似乎想把哀伤连带着一并冲刷下去。
漆黑无光的大殿上传来一阵婴孩刺耳的哭声,仿佛一把刀子一声一声地扎在魏无羡的心上。
“阿离,你跪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这里我守着就好。”
魏无羡躲在长长的经幡后面,闻声一步一步,悄悄地靠近灵堂附近。
金夫人的面容从烛光下现出,看上去恍若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鬓旁的白发清晰可见,声音低哑粗涩,嘴唇上干裂起皮,许是很久滴水未进了。
江厌离轻轻哄拍着怀中刚刚足月的婴孩,低声道: “母亲,您先回去吧,我想再陪子轩一会儿。”
金夫人不禁哽咽了一声,沉声道:“……你都好几天没吃饭了,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她刚站起来,身形剧烈一晃,还未等丫头搀扶便自行稳住了。
江厌离道:“母亲,你是不是不舒服?您快回去休息吧。”
金夫人道:“不碍事。”
即便是在儿媳面前,她还是表现出一如既往地刚硬和坚强。
魏无羡看着那抹身形孱弱的背影,鼻腔里瞬时涌起一阵鼻酸。
江厌离道:“兰儿,你过来。”
随身的丫头把手中的纸钱放下,跪在了江厌离身旁的蒲团上。
江厌离道:“今晚我要守灵,孩子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
兰儿道:“小金夫人放心吧。”她从江厌离手中抱过孩子,从偏殿走了出去。
江厌离看着火盆里的烁动的火焰,眼泪如崩开一般,一滴一滴地浸在纸钱上。
纸面晕开,颜色深了几度,已是不能再用了。
纸钱一经拆开就要焚烧给亡者,切不可重换或者扔掉。
江厌离慌忙用袖口沾干纸钱上泪渍,却被腾升的白烟灼了眼睛,眼泪流的更甚。
一瞬仿若打开了情绪的关口一般,江厌离失声痛哭起来。
魏无羡心头一窒,慌忙地朝那背影伸出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师姐……对不起……”
声如蚊呐的道歉,轻的只有魏无羡一人可以听见。
江厌离愣愣地盯着面前那具棺木,蓦地一下站起身来,一脸震惊地朝魏无羡方才站过的经幡后望去,但却什么也没看见。
不知何时,泪水已从魏无羡的脸上滑落,他躲在斗拱旁边,无声地抽泣着。
暴雨带起狂风,用力地吹开了一扇门,经幡鼓动,猎猎风声充斥了整个灵堂,烛火摇曳,燃烧更胜,就像是逝者在控诉着有不速之客闯入一般。
金夫人抬起袖口挡住眼睛,就在那时看清了潜藏在黑暗之中的那张面孔。
“来人!!快来人!!那个魔头!他来了!!”
江厌离闻声疾追了出来,迎面撞上了自己从江家陪嫁的丫头。
丫头道:“夫人,不好了!”
江厌离似乎还没有缓过来,还在四处寻找着魏无羡的身影。
丫头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