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唤小柳赶紧去取了笔墨来，在花园里的石桌上小心翼翼地铺展了扶着那只白纸鸢。沈璧与轩辕岚一人提笔画了一只眼睛。
两只眼睛画得还不一样大，轩辕岚后画的那一只眼明显大一些。
沈璧看了提笔想要补一补自己画的那只，却被轩辕岚嘻嘻笑着拦了下来。“我看这样就挺好的呀～刚好叫做——大眼瞪小眼。”
“可你这只眼睛大得跟龙眼一样。”沈璧笑着搁下笔，又偏头凑近仔细看了看，“不过这样画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提起龙眼，轩辕岚一拍脑门。“啊呀呀呀呀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上回你提起金桂园就是你以前小时候住的园子，进宫夜宴那晚我大概是捡回来个东西，你看看是不是你家的。”
说着她伸手在腰间一摸，摊开手掌露出那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来。
沈璧见那宝珠一时一彩，绚丽非凡，奇道，“这……你在金桂园捡的？”
“我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轩辕岚眼睛转了转，小声嘟囔着说，“大概是吧。”
“这珠子不是我的，也不像是皇宫里的东西。”沈璧又仔细端了端，摇头说道，“沈氏皇族爱奇珍，我见过的好东西不少，这样光彩的珠子却也是从没见过。你若是无意间捡到些寻常的珠翠玉石可能是谁不小心掉的，可是如此罕见的东西，任是谁的一定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收着。让你平白捡了也没有传出皇宫失窃的传闻，我想大概不是宫里的东西。”
“啊……”听说这珠子罕见名贵，轩辕岚呆了呆。“那怎么办呢？丢了的人一定很着急……却也不一定。”轩辕岚脑海中恍然想起那夜那人的一个微笑。
沈璧也笑得很好看，“什么是很着急却也不一定？这珠子眼下既然在你手里，你且拿着，若是没人寻，那便是你的了。”
“那怎么可以啊！”轩辕岚仿佛那珠子烫手一般，心急火燎地往沈璧手里一塞，“喏～你园子里的，给你了。”
沈璧轻轻笑了一声，“物件这东西，在你手里也不一定是你的，不在你手里的，也未必就不是你的。既然无人认领，你且先收着吧。”
他伸手拽过轩辕岚的手，把珠子又放回她的掌心里。“说不定又是一个上天送给你的礼物呢。只不过……在这稀罕明珠的光辉下，我送你个纸鸢就显得太轻飘飘了。”
“我却是不太明白这些闪着光的东西好在那儿，我听爹爹说过，皇帝每年要派好多人去寻宝，据说还有被派去下海的，要死不少人。”轩辕岚撅着嘴说，“在我眼里不过是些不同样式的石头罢了，夜里的萤火虫也会发光，要我看可比这些好看千万倍。”
沈璧目光温柔地含笑不说话。他过去不喜欢世家小姐，觉得她们多被家里约束得像人偶一样，美则美矣，没有灵魂；烟花艳柳别有风趣，却大多都太贪财。沈璧从小什么都不缺，因此奇珍与石头在他眼里都差不多，他送给轩辕岚的小礼物确是投其所好，却也件件都是他自己真心喜欢的——是他觉着真正能带给人快乐的东西。所以听轩辕岚这么一说，他心中喜欢，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乌缎一样的秀发。
轩辕岚却满意地看着那只大眼瞪小眼的纸鸢，满脸欢欣地想象着待四月草长莺飞，它高高地飞在天上的样子。至于那颗奇光异彩的珠子，得知竟然如此贵重，她也不好到处乱放，担心弄丢了或被母亲发现不好交代，便收于锦囊里随身带着，想着说不准有一天在哪儿会遇见失主，到时可以还给他，麻烦的是自己那夜醉酒，不太记得那人的模样了。
此刻北境的风雪正迷人眼，轩辕朔也在一片天寒地冻中想着四月金陵的草长莺飞。由他挂帅前锋，山风士气大盛，一鼓作气就连攻下了十二座城池，神武将军的穿云神话在北境正传得神乎其神，虽然通往永夜城的征战之路极其艰苦，但山风中的每个人都觉得离回家的日子不远了，脸上止不住地挂着笑。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永夜将至，世界到了要沉入黑暗的时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