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内忽然变得阴冷了几分，幽夜眯了眯眼，盖住了耳朵。
它目不转睛的着远处的树。
许久，白子羡睁开了眼睛，看着怀里已经没了力气的梨娘。
他唇角微动，最后还是叹了一声：“不后悔？”
他没有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必呢’这样的话，睡都睡了，再说这些话岂不是很渣吗？
梨娘黯然一笑：“救一个朋友而已，你就当我舍身取义。”
她故作轻松。
她知道，白子羡喜欢的人并不是自己，他问这句话的意思她也懂。
但……她怎么会后悔呢？
白子羡看着她手臂上消失的往生浮印，沉默了。
魂有轻重，几斤几两皆登记在册，日后投胎能进哪一个轮回道都已经定了。
梨娘之前的魂重六斤六两，下辈子能投胎的人家不是官宦世家就是富商巨贾，过上衣食无忧的人生。
但现在将魂分了他一半，下辈子只能投胎清苦人家，命数将完全改变。
她救他与顾清寒救他是不同的，顾清寒是以寿命和运数来救他，梨娘却只能以自己的本魂！
更别说，两人是通过这样的形式……
白子羡慢慢的将她的衣衫扣好，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会还你。”他轻声道。
梨娘冷然摇头：“不必。”
如何还？
再以这样的方式将她三斤三两还回来吗？大可不必！
她强撑着起来就要朝外面飞去，白子羡终是忍不住喊了一声：“苏梨！”
梨娘微顿，没有回头。
她有些慌乱的飞了出去，生怕白子羡看出什么。
白子羡对顾清寒的情意藏得很深很深，以师友的姿态守护着顾清寒，他原本打算就这样守护一辈子，他也有自己的奢望。
现在这个奢望被她破坏了。
白子羡问她后不后悔，说的是‘还’而不是‘负责’，意味着他对她的绝情——
即便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依旧一如既往，不会将一丝丝的感情分给她。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与沈暮尘是一样的冰冷绝情！
梨娘扑在幽夜身上，眼眶有些发热，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
她原本也藏得很好的，现在怎么就藏不住了呢……
幽夜甩了甩尾巴，轻轻喊了一声：“喵——”
过了半刻，白子羡出来了，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嘿，小黑猫，好久不见啊！走走走，我们到山上溜一圈！”
他附着在幽夜的尾巴上，尽量与梨娘分开。
幽夜喵了一声，朝山上急奔。
梨娘努力压制了一会，才平静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白子羡也故作轻松：“那天我遇到了沈暮尘……”
沈暮尘将猫头鹰钉在阳光下，猫头鹰死后，眼看他也要跟着魂飞魄散。
忽然旁边嗖的一声窜出一头狼，叼着猫头鹰就跑！
它身后追着几头狼，看见有肉吃就撕抢起来，猫头鹰被甩在树根下，他这才得以躲到树洞中。
“我以为我死定了呢，现在看来都听幸运的。”白子羡笑道。
两人都故作轻松，默契的回避了树洞里发生的事情。
这个话题说完，两人再一次沉默下来。
好在幽夜也到达了山顶，白子羡指挥着幽夜转了一圈，隐约能看出这里原来有一座坟。
崖壁向里挖了一间石室，不过里面的东西已经烧了，独留几十坛酒。
梨娘恍然道：“这应该就是沈暮尘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的坟墓了。”
白子羡点头：“不过他费心心思将坟墓藏在这里，怎么又自己破坏了，想不通啊？”
这个地方寻常人绝不可能找到的，他一个鬼在深山中毫无阻碍的找了几天都没找到！
梨娘道：“也许是跟前几天的清缴谍者有关，沈暮尘捣了西塘谍者的老窝，但被他们的头目凤巧蝶逃跑了。”
白子羡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奇怪道：“沈暮尘这种人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定赶尽杀绝，怎么会让最重要的敌人跑了？”
梨娘：“因为凤巧蝶以顾清寒为要挟……”
白子羡猛的一顿！
他下意识要追问顾清寒如何了，但话即将出口的时候又闭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