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一身藏青色大衣的墨烨下车。
他手腕上盘着一串沉香珠，浑身透着杀伐决断的气势。
看到墨烨，墨衍立刻上前扶住他的手腕，“义父。”
墨烨颔首，走路时膝盖上像是有伤，僵直轻颤着。
看到这一幕的林悄，撑着身子从轮椅上起来，转身就走。
“悄儿……”墨烨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对这个女儿的怅然与思念。
二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儿。
林悄拧了下眉心：“悄悄是我的家人和爱人叫的，麻烦墨先生叫我林悄。”
墨衍没忍住：“墨小五，你知不知道义父为了你母亲南乔阿姨，付出了什么？！”
“够了！”墨烨呵斥住他，又看向林悄：“悄儿，我有苦衷。”
林悄平静地转过头：“那你给我个解释。”
“二十几年前，我妈怀着林孑喝水都吐，把胃酸都要吐出来了，那时候你躺在别的女人床上，躺在秦魅的温柔乡里，你给了我妈致命的羞辱！”
“秦魅和你有个孩子，叫墨温酒，你有你自己的儿子，又何必认我这个女儿？”
“林家好歹养了我二十年，至于你……除了提供过一颗精子，你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么，就想要捡现成的爹来做？”
“我叫林悄，别叫我悄儿！”
林悄的嗓音平静得无一丝波动，但不远处的落雪，却能感觉到她有多恨。
缺失了整整二十年的父爱，不是一句“我有苦衷”，就能释怀的。
林悄走了，墨烨感觉他的心空了一块儿。
他膝盖颤得厉害，突然身子一歪跪倒在地。
墨衍忙搀扶住他，“义父，当年是你自废双腿，才换了她母亲宋南乔的命，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墨衍挽起墨烨的裤管，他的膝盖上，有两颗黑洞洞的弹孔。
子弹取出来了，腿……也废了。
墨烨捂着胸口，心窝子生疼：“告诉她，然后呢？以悄儿的性格，她一定会豁出性命地为我报仇，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墨烨脸上的墨镜滑落下来，那双眼睛空洞无神，根本没有焦距。
墨衍不忍心再看，别过头去。
义父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把角膜给了眼睛受伤的宋南乔，为宋南乔付出了双腿，把孤独留给了自己。
墨烨握着墨衍的手腕，开腔。
“墨衍，我要你发誓，你知道的一切，不准告诉悄儿。”
墨衍眼底水光浮动，颔首：“是，义父，我一定不会告诉她，如果我说了，就让……”
“就让墨烨不得好死！”墨烨狠厉开口。
“义父！”墨衍眼眶红着。
混他们这条道上的人，最信誓言。
如果他违背了誓言，墨烨是真的连个全尸都不会给他留。
听着墨衍发了誓，墨烨就笑了：“阿衍，你们三个……一定要代我照顾好阿孑和悄儿，尤其是悄儿，她活得太苦了。”
墨烨踉跄着起身，墨衍想弯身背他，他拒绝了。
他宁可疼得浑身颤栗，也要堂堂正正地立在这世间。
墨烨和墨衍走后，站在医院二楼阳台上的林悄，陷入了沉默。
身子被纳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林悄嗅到秦隽身上熟悉的冷杉香，放松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