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历史的螺旋’很相似的,人对于环境的反应,是要迟钝一些的。”
“第一次遇见一件事情,人们往往并不能够直接的感知到这件事情,也不容易记忆这件事情。”
“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到了一个界限之后,人们才猛然的意识到事情不对,从而记忆了这件事情,随后将自己的一些遭遇归结于这件事情,从而感知到好与坏,得到了支持与反对,得到了要求与拒绝的种种结论。”
“而这些个判断,他们自己,很少有能够意识得到的!”
“但是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他们的判断却如此一致呢?”嬴政问道:“因为他们的处境相同。”
“基于相同的处境和经验,他们判断出了相同的结论。”
“但,他们的处境明明就不一样!”嬴政如此说着。
鞠子洲注意到,他的语气之中已经完全不存在什么疑惑了。
他胸中满是坚定。
那是有了一个确定为正确的答案之后的胸有成竹。
嬴政早已经得到了他所想要的答案了。
他不需要鞠子洲的答案。
他现在做的,只是向鞠子洲诉说。
“所以呢?”鞠子洲问道:“你得到了怎么样的答案了?”
“我得到的答案就是,我所看到的处境,不是他们真实的处境,或者说,我所看到的,不够真实。”
“于是在半年前,我开始着手观察和对比。”
“恤孤院里的孩子们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他们有什么要求,为了完成自己的要求,他们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一般的秦人,他们的要求又是怎么样的,为了完成自己的要求,他们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那些麻木不堪的奴隶人,他们的要求又是怎么样的,为了完成自己的要求,他们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还有现在最有力量和财富的那些贵族们,他们的要求又是怎么样的,为了完成自己的要求,他们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我一点一点的观察他们,我一点一点的对比他们的要求,对比他们的处境。”
“最后我发现了,区分他们的标准,其实一直是固定的。”
“那就是土地,就是我们所谓的‘生产资料’。”
“但我其实一直都不敢确定。”
“因为我觉得,我们的改制已经成功了,每一个秦人,如今都是拥有土地的。”
“所以我一开始其实没有太在意他们对于土地的占有情况。”
“直到后来我想起来了,我们的制度应该说是,没有完全的给予秦人们土地。”
“他们对于土地的占有情况一直是不同的。”
“富者,他们拥有的土地动辄成千上万,他们拥有者以前累积的财富,他们不用为生存而做活,不需要去种地,不需要去干活,不需要发展技术。”
“他们其实无所谓发不发展技术。”
“因为他们的要求不是技术,也不是做活轻松,而是保持对比起穷人而言的更高地位,他们是吃穷人的!”
“很多时候,这些贵族会是新技术的发起者,可是这并不是因为他们需要这项技术,也并不是他们想要发展技术,让穷人的日子好过一些。”
“他们发展新的技术的原因,是他们想要吞并其他的贵族,通过建立某些方面的优势,来打压别的没有优势的人,从而攫取他们的家产,保持自己的优势地位,并且扩大自己的优势地位。”
“如今的种植技术,有很多就是这些家伙在发展。”
“但大部分时间,他们在挤兑别人,通过挤兑别人建立属于自己的优势,和我们以前说过的比烂一样。”
“不过他们不只是比烂了,他们有些时候会比好。”
“而穷人,他们手里不管有没有土地,其实都一个样,他们需要为自己的生存而付出努力,需要去做活,需要考虑田里的庄稼的情况。”
“即便是咸阳的农会这样富庶的情况,他们的生活条件,比我预想中他们可以每天吃到肉,可以不用那么劳碌地做事,可以不用担心太多问题的状况,也还是差很多。”
“因为农会需要为明天考虑,他们永远都需要在今天的收获里面预留出明天的口粮。”
“我自己也为农会的预留算过账的。”
“他们的生活状况永远是要为下一步做出打算,要为明天吃什么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