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第一部反映早恋,批判早恋,深具教育意义,老少咸宜,男女必读之佳作。早熟的葡萄必定酸,早摘的苹果青涩涩,女孩子不自爱,不听老人言,急猴猴投奔男人怀抱,结果如何?“静言思之,躬自悼矣”!教训呀教训!家有六岁以上女孩,必令日诵三遍,倒背如流水,定可收神奇之效。
等等、等等,以下省略三百六十五条,内容大同小异。
“所以说,诗经是相思宝典,爱情大全,说来说去也就是男人女人那点事——”
当六岁的何流用歪斜缺腿的字将读诗心得抄好,得意洋洋如捡元宝般交与父亲时,父亲顿时颤抖如筛糠,花白的山羊胡子跳跃如风中的玉米须,他要操起长凳拍扁何流,却手脚酥软,提不起来,想狂骂儿子,却“畜畜畜……畜畜畜……”骂不成声,何流吓得一溜烟躲出去好远。
这次可真把父亲何大白气狠了,据说昏过去八次以上。 。。
三、你们在干嘛
三、你们在干嘛
自此以后,父亲不敢再逼儿子读书学经,再不敢轻易指点他学问,只是用死鱼般的眼睛瞪着他,一句话不说,眼神里充满惊异,疑惑与恐惧。
也许何大白始终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头脑中哪来这么多离经叛道,稀奇古怪的念头。父亲很生气,何流的头壳、屁股、手心大受折磨。他也很失望,儿子的神通早慧让他心惊肉跳,何流的怪诞不经更吓得他心肌梗死。
父亲把失望倾泄在儿子身上,头壳屁股蛋,手心手背一天几次与竹板亲密接触,时间一久,倒让何流多出一项变态的功夫来。父亲的竹板噼噼啪啪抽在何流头上屁股上,他居然毫不在意,居然可以边挨打边瞌睡。父亲大怒,尽全力猛打,竹板一断两折,他睁眼看看,又呼呼睡去
四里八邻流行一句顺口溜:“何家公子,铜头铁腚”。每年的社戏元宵,村里都要组织娱乐篝火晚会,何流的头破青砖,臀碎巨石每次都是保留节目,压轴节目,一上台就博得满堂彩,欢声如雷。(当然,表演前青砖与巨石要经过技术处理,细节在此保密)。
——其实,父亲大吼大叫的“诗无邪!”,“思无邪!”他口吐白沫的引经据典我从来就没听明白,其实,诗中的男欢女爱,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认得字的人都懂,听过诗的人都懂,可父亲为什么要将易懂的诗弄得谁也不懂呢?
这个问题何流想了很久,憋了很久,多次想找机会问问父亲,但终于没敢开口——不是怕自己挨打受罚,而是怕父亲瘦弱的身躯受不了。
最后一次与父亲讨论学问,是在村塾学堂中。父亲不强迫何流钻研学问,他内心暗喜,闲极无聊,随手搜检父亲藏书,有一本翻一本,想读几页就读几页,倒也清爽自由。
有一天,父亲在学堂上讲书:“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何大白额头发光,满脸崇拜恭敬状。何流想起几句书,突然站起来问道:“庄周人称庄子,也是大贤哲人,他据评圣人‘毁道德以为仁义’,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两种说法哪一种正确?”
话音未落,只听“咕嗵”一声,何大白已缩入桌底。
不长时间,瘟疫席卷,何流也稀里糊涂地逃离家乡,漫无目标地到处飘荡,车载舟行,骑马乘驴,更多的是脚丫打屁股蛋,甩开大步而行。一路上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兴头十足,劲头十足,不知不觉进入东昌府地界。
(注2:我十八岁时方明白,江州何大白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何流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从来未到过江州,可这些人这些事却清晰的留在我的记忆中,真是邪门,不知道人世间是否真的有江州何大白与何流这么一对父子,可他们的生命过程与情感体验却明明白白留在我的脑中,即使现在我在众家兄弟的焦心关注中闭眼装昏睡,也确确实实觉得自己的一半属于江州何流,当我想得头昏脑胀,浑然沌然之际,我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何不可还是何流,到底该是何不可还是何流,或者二者皆不是,所以我更不想醒过来去面对这糊涂的一切了。密宗大师太牛了,下次遇上要学学,何不可谨注)
太阳爬得老高了,何流不紧不慢地走着。天蓝得发亮,远处的山峰绿得发亮,道旁的小草青得可爱,随风飘来的一缕花香暖烘烘,甜丝丝。何流十分开心。天上地下,唯我独行,无拘无束,无欲无求,这种感觉真的不错。身边马车、牛车、毛驴、挑担的、背包的、三三两两匆匆而过,还有蓝天、青草、和风、花香,这些都让何流心情舒畅得不得了,他又想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