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跟着叔叔到处看病,跟着他学习配药,帮他将中药材碾碎。
有一次她和阿姨,一起去豆瓣厂的澡堂洗澡,迎面正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
阿姨告诉她说,那个人就是顶替她上班的人。
她让她领了全部的工资和福利,而她,只想领退休以后的退休金。
阿姨是十分慷慨的,因为别人,只会给到80。
如果阿姨上班,肯定没有她干得好,和她那么满足。
而这样,阿姨恰好可以腾出手来,可以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
两全其美吧。
叔叔不断地学习,阿姨也跟着他,不断地学习。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只是一个豆瓣厂的工人。
他们的月收入,有上万元。
任何事情,他们俩都商商量量地去做,从来不吵架。
他们有一儿一女。
儿子比她大一岁,总带回来一个,比他学习还好的同学,是附近农村的。
叔叔和阿姨总是那么热情,像对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对他。
阿姨对她也很好,他们六个人,一起包粽子,一起过端午节。
叔叔还带她去吃过,西昌城著名的潘砂锅和大碗牛肉面。
女儿比她大四岁,她叫她春姐。
有一天晚上,她和她住一起。
她告诉她说,她每个月都到成都荷花池去进一次货,卖最时尚的小商品。
她看货很准,拿回来的东西总是很好卖,她每个月,至少能赚2000块。
卧铺不好买,她有时候坐卧铺,更多的时候,是挤人山人海的硬座。
没想到春姐竟然这么能干,这么能吃苦,一点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她真是羞愧,觉得自己并不是16岁。
在她面前,她简直就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她这样的家庭条件,她这样的品质,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
她和春姐,就住在叔叔和阿姨的隔壁。
她们坐在床上面对面地讲话,春姐点燃了一根烟,边抽烟边讲话。
她拿了一个小瓶子接住烟灰。
她说她压力大的时候,偶尔会悄悄地吸一根烟。
但是她吸烟的时候,会将烟雾全部吸进去,只留下最后一个烟圈。
只有那最后的一个烟圈,实在没有办法隐藏。
就像那变魔术的人,将手绢全部吞进肚子里一样。
而且她吸烟,不会留下任何味道。
因此,叔叔和阿姨,从来不知道她要吸烟。
她还有一个特异功能,就是她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隔壁的叔叔和阿姨在讲什么。
湘潇仔细地听,她的耳朵已经够好。
但是,她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更别说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
春姐还告诉她,她从小就躲在被窝里看小说,比她所有的同学看得都多。
但是他们近视了,而她的眼睛,却比任何人都好。
可能是她吃得好,身体好的原因吧。
有些人,你不得不相信,他们就是与众不同。
冼锐也一定是,与众不同吧。
所以人与人,各个不同,千人千面。
不能用同样一种标准去看人。
要变通。
她的问题,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站起身来,向山下走去。
她走着走着,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壮汉,手里拎着个酒瓶,喝得醉醺醺的。
他和她擦肩而过。
再走大概200米,就是中学的外墙和镇政府了。
她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不对劲,连忙转过头去看。
原来,那个醉汉并没有离她越来越远,而是转过身来,和她朝着同样的一个方向走。
他就在她身后,不到10米的地方。
难道,是她的白皮肤吸引了他?
她想着想着,有些害怕。
但是她又想,幸好不是在她大哭大嚎,没有力气的时候。
也不是在那个,她感觉到,快要疯了的时候。
遇见了他。
她现在,是有力气的。
而且,她正向山下走去。
她离人烟,离家,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