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那时,老宋王也明白无误地告知华蓼:只能割让陶邑城外的土地民户,不能割让陶邑城这块大利市;万一齐国灭宋只是虚张声势一场,拒绝割让陶邑自然更是顺理成章。至于献给太后的齐国五城,本来就是华蓼的随机应变之辞,老宋王根本没此打算,过后还得想方设法地抹平了此事。在华蓼想来,纵横策士派现世以来,战国邦交便是尔诈我虞,苏秦张仪等不都是凭着能言善辩风光于列国么?更不说张仪以割让房陵行骗楚国,天下谁人不知了?正是有了这个想头,华蓼才口舌一滑便许下了献给太后齐国五城。可他万万没有料到,魏冄竟要先行在这些地面驻军!如此一来,大宋国岂不是未得利便先出血?若万一齐国不打宋国了,这大片土地要得回来么?
“哼哼,”见华蓼愣怔,魏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彰诚信,便见真假,合纵个鸟!”粗骂一句,竟是大袖一甩向后便去。
“丞相且慢!”华蓼连忙上前扯住了魏冄衣袖,又是深深一躬,“在下只是在想,要否禀报宋王而后定夺?并无他意。”
“岂有此理?”魏冄一抖衣袖转过身来,“没有老宋王授权,你这大尹却算甚个合纵大臣?还是回去等着做齐国俘虏,才是上策了。”说罢抬脚又要走。
“丞相且慢。”华蓼一咬牙,“但以丞相便是。只是,在下尚有一请。”
“说吧。”
“一则,陶邑与齐国五城之宋军不撤,共同驻防。二则,秦军驻扎兵力可否有个数儿,最好,最好以五万为宜。否则,在下实在不好,不好对宋王回禀了。”华蓼满脸通红,总算是期期艾艾地说完了。
魏冄踱步思忖了一阵:“也罢,给大尹全个脸面,便是这般定了。”
“谢过丞相!”华蓼心中一块大石顿时落地,“在下这便回去,旬日之后带来国书盟约,便是宋秦一家了。”
“大尹且慢了。”魏冄冷着脸,“邦交大事,岂能口说便是?方才之允诺,大尹须得先行立约。否则,我却如何向太后禀报?”
华蓼又吭哧了,口说容易,他见宋王还有转圜余地,若与魏冄当场立约,黑字落到白羊皮上,那便是拴死了宋国,可当真教人为难。可魏冄的行事强横敢作敢当是出了名的,看他那张黑脸,若不立约,合纵便肯定告吹。思忖再三,华蓼断然道:“好!便以丞相。只是立约须得申明一款,立约之后,秦国大军得开出函谷关,防备齐军偷袭宋国。”
“依你便了。”魏冄哈哈大笑,“旬日之内,大军出关!大尹要是赞同,我还可给商丘城外派驻五万铁骑 ,如何啊?”竟是分外地豪爽痛快。
华蓼却不敢再接话了,若再擅自答应秦国给都城驻军,宋国简直就成了秦国属地。看着书吏一直在大笔摇动,华蓼便来到大书案前问道:“可是方才所议约定?”书吏拱手作答:“回禀大尹:小吏只是录写丞相与大尹对答。立约,还须大尹亲笔,方显邦交诚信。”
魏冄悠然一笑:“大尹,动手了。”
华蓼也是无话可说,便坐到书吏为他预备好的大书案前,提起了那支铜管鹅翎笔写了起来。及至在羊皮纸左下手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官号名讳,魏冄便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弯着腰便拿过华蓼手中的铜管鹅翎笔,龙飞凤舞地划下了几个大字。饶是华蓼学问广博,竟也识不得他笔下物事,不禁皱起了眉头:“敢问丞相,这是秦国文字么?” 魏冄哈哈大笑道:“这是老夫自创文字,任谁摹仿不得!秦国上下,但见此字便如同亲见老夫一般,大尹放心便了。”华蓼心中一动道:“既是盟约,便当各有一份,在下再写一张,也请丞相大笔印记了。”却有旁边书吏双手捧过一张羊皮大纸道:“宋国一份在此,请大尹收好了。”
华蓼接过一看,竟是书吏看着他的笔下同时誊抄的一份,连他那工整的古篆官号名讳也一并在上,竟是分毫不差。旁边便是鲜红的朱文“秦国丞相之玺”大印。华蓼双手递向魏冄:“敢请丞相押字了。”魏冄大袖一甩道:“大尹当真颟顸也!方才老夫说过,此字只对秦国上下。对宋国么,丞相大印自然便是国家名号,老夫涂鸦,岂非蛇足了?”末了竟是哈哈大笑着径自去了。华蓼愣怔在厅中,竟不知如何是好。旁边书吏便是拱手笑道:“大尹安心回国便是,丞相做事最是有担待,旬日之内必有兵马进入陶邑。”
恍然醒悟间华蓼正要告辞,却见那个行人走了进来向书吏一点头,便将魏冄书案上的那袋金币提起来走了。华蓼大奇,连忙大步赶了出来,在粗大的廊柱下追上了行人,喘着粗气问道:“敢问行人,你又将这金币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