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者毕竟一人耳!君自斟酌是也。”春申君哈哈大笑:“噢呀是了!楚国已经有三个上卿,各拿虚名禄米了!原本也想让先生挂个上卿,好在郢都安居了!”笑得一阵春申君思忖道:“今闻先生之言,庙堂官府却是龌龊所在。不说了,黄歇只给先生一个好去处便是!”
三日后,春申君陪着荀子到了自己的北楚封地兰陵,在县城先会了县令,又辚辚到了苍山。转悠一日,荀子对清幽美丽的苍山欣然赞叹不已。春申君欣然大笑:“噢呀!先生喜欢苍山,苍山便是先生学馆了!”转身便对随来县令吩咐,“自今日始,先生便是兰陵县令,你为县丞了。”荀子连忙辞谢,说若做县令便只有离开楚国。春申君诙谐笑道:“噢呀先生,这官府龌龊处,上天也是无奈了。先生不兼个职事,沟坎多得你不胜其烦,想治学也难。先生只虚领县令便是,一应事务尽有县丞,决不扰先生学馆了!”
于是,荀子破天荒地做了兰陵县令。
春申君给县丞明确了法度:兰陵县务必在半年之内建成苍山学馆,其后兰陵赋税一半归苍山学馆;荀子禄米从国府支出,不占拨付学馆之赋税。荀子感喟有加,也不再与春申君推辞,便实实在在地住了下来,开起了苍山学馆。令荀子想不到的是,学馆在建时便有少士学子纷纷来投,开馆之日竟有了二百余名学子前来就学。荀子情知这是几位战国大公子在助力,便给春申君信陵君平原君分别致函,坦诚剖明心志:“荀况晚境治学,志在得英才而育之,非徒取势也。仲尼弟子三千,受业身通者仅七十七人,足以载道者三两人耳!为今之世学风已开,官学之外诸子私学多有,开启蒙昧之学大有所在也。老夫所求,采撷精华矣!谚云:‘求以其道则无不得,为以其时则无不成。’育人非养士,养士多多益善,育人则精益求精。惟流水自然之势,荀况所愿也!”从此,汹汹求学之势方渐渐收敛。荀子又将已经入馆的二百余名少士一一做了考辨,大多举荐给了楚国官学,只在苍山学馆留下了三十余人。光阴荏苒,倏忽十年,苍山学馆名闻天下,被天下士子们誉为“苍山若稷下,非精英不得入也!”
本欲专心育才的荀子,却又不得已大战了一次。
这最后一次大论战的敌手,便是名家大师公孙龙子。
午后,韩非回到了学馆。
李斯、陈嚣高声呼唤弟子们在林下石案前聚学大讲。弟子们一听老师要大讲便分外兴奋,聚在林下纷纷相互询问大讲题目。李斯正要说话,却被站在身边的韩非拽了一下衣襟。李斯回头,韩非便向竹篱外一指:“远客来也!”李斯顺势看去,便见一个红衣少年正牵着马从山道走来。李斯略一思忖,便吩咐陈嚣去请老师,自己迎出了小城楼般的竹坊。
“在下鲁天,见过大师兄!”红衣少年当头一躬。
“你识得我?”李斯不禁惊讶了。
“荀门李、陈、韩,求学士子谁个不晓得?”
“足下可是从故鲁国来?”
“在下从秦国来。”
“噢?秦人求学,未尝闻也!”
“在下从秦国来,便定是秦人么?”
“呵,自然未必了。”李斯淡淡一笑一拱手,“敢请足下先到办事房歇息用膳,夫子大讲后再行初考了。”
“初考?新规矩么?”红衣少年似乎有些惊讶。
李斯点点头:“夫子近年新法:凡少士入苍山学馆,必得受少学弟子先行考问,以免蒙学未启根基未立。足下可于歇息时先自预备一番。初考一过,在下便分派足下起居所在。”
“多谢大师兄关照。”
“无妨。回头还得相烦足下说说秦国了。这边请。”李斯领着红衣少年进了竹坊又进了庭院一间茅屋,片刻间便匆匆出来了。
两名少年弟子抬来了一张与人等高的本色大板在中间大案前立好,陈嚣便扶着荀子出了山洞。午后艳阳当头,庭院林下却是山风习习凉爽宜人。各在错落山坡的石案前席地而坐的弟子们见老师到了,便一齐拱手高声齐诵一句:“治学修身,磨砺相长!”荀子从容走到恰在半坡的中间大案前,坐到一张大草席上淡淡一笑:“今日临机大讲,所为只有一事:名家辩士公孙龙子,要来苍山学馆论战。为师老矣!若得你等后学与公孙龙子论战而胜,老夫不胜欣慰也!为此,你等须先得明了名家之来龙去脉与所治之学,亦当熟悉老夫当年与名家三子之论战情形。故此,今日大讲之题便是:名实之辩与二十一事。”荀子缓缓巡视了一遍林下弟子,轻轻叩着大石案,“谁先来说说,何谓二十一事?”话音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