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的上面堆着沙包工事,沙包工事上架着一挺挺机枪,对着手无寸铁的难民队伍。难民们被围起来,赶到院落的一角。
难民的行李和亚当的钢琴被堆在院落的中央。
一名日军的翻译向犹太人喊着话,大意是为了大日本皇军治理下“满洲国”的安全,他们必须对入境者的行李进行检查,检查是否有违禁的军事管制物品和其他违禁物品。当然,他们还要对人进行消毒检疫。
翻译喊完话后,两个日本兵背着消毒喷雾器,胡乱地朝人群喷着。这粗鲁的行为让薇拉十分的反感。作为贵族女人,她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非人的待遇。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满地嘟囔着:“嗨、嗨……”她可以忍受饥饿和寒冷,但不能忍受被人侮辱。她的举动立刻引来日本人放肆的大笑。亚当立刻将薇拉的手拉了下来,低声地说:“挺起你的胸膛,扬起你的头。没有人可以侮辱你,亲爱的!”
薇拉抬起头,闭上眼睛,任由喷雾器的药水在脸上流淌,咬紧嘴唇,一动不动。
实际上,犹太人很快发现,日本兵好像对他们的行李更感兴趣。
一排戴白手套的日本兵查翻着每个人的行李包裹,认真而又仔细。能打开的,他们打开。打不开的,也不让犹太主人来开,他们用尖刀刷地拉破,抖出里面的衣服和物件。犹太难民们眼看着日本兵的粗野,有些骚动。大胡子拉比用手安抚着大家,口中念念有词。于是,人们开始默诵《圣经》……
院落中的最高长官是一个叫宫本的大佐。他一直坐在一旁的桌子边,认真地审查着每个人的证件。行李检查完毕后,一个军曹很失望地向宫本用日语汇报:他们没有发现这群犹太人有什么钱和值钱的东西。他们都是东欧波兰的犹太人,都是,都是穷光蛋。
宫本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戴个眼镜,很内行地朝军曹笑笑:“你的不懂,犹太人的金钱大大的,在银行里,包里的没有。”
军曹还是有些不懂,即使银行里有钱,那也得有个什么凭证。比如,银票啊存折啊什么的。
宫本居高临下地对军曹讲,我的大学老师告诉我,犹太人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商人,他们的银行存款不需要什么凭证和存折。在战乱年代,所有的凭证都是不可靠的。可靠的只有自己,自己的脑袋。所以,他们只要在脑袋里记住账号和密码,就行了。
实际上,流亡在苏联的波兰犹太人的确很穷,他们在1938年到达列宁格勒的时候,还有一些微薄的财产。但是,定居的费用和长期的颠沛流离,已经耗干了他们的钱财和精力。流亡犹太人中,只有亚当的状况好一些。那是因为亚当作为音乐家经常演出,在列宁格勒的大剧院有相对丰厚的收入。亚当的钱是按照以色列人出埃及的传统方法,兑换成黄金,然后制作成钮扣和鞋钉,再将它们涂上颜色。通常不会被人发现,用的时候取下一颗,兑换成现金。尽管如此,亚当一路上为了他的钢琴,已经是很拮据了。
宫本大佐拿着一大摞护照,踱到人们的面前,一一地打量着。仿佛在犹太人的脸上能够发现财富和支票。突然,他在赵克强和李梅面前站住,紧紧地盯住他们,“你们两个的中国人,出来!”
。。
《魔咒钢琴》十(3)
赵克强和李梅惶恐不安地走到宫本的面前。
宫本拿着他们的证件翻了翻,吼道:“你们的间谍的干活!抓起来,交给宪兵队!”
赵克强和李梅挣扎着争辩。说我们是苏联籍华裔,就是老华侨后代,不是中国人。但是,日本人根本不听,如狼似虎地上来两个士兵揪住他们不放。
亚当突然站出来,跑到宫本的面前,用英语喊:“不,不,他们是我的学生。”
翻译官给宫本翻译了亚当的话。宫本冷笑一声,告诉翻译官:“告诉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
情急中的亚当,急忙将钢琴的罩布打开,示意搬琴的人,把琴安装好,然后将李梅从士兵的手中拉到琴旁,让她坐下,然后,大叫着合唱团的学生站好,又把赵克强安插进低音部。
宫本和日本士兵们不知道亚当要干什么,但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动作,就面面相觑地看着亚当的安排。
赵克强小声地用俄语说:“我不会唱。”亚当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下,低低地说:“看我的指挥,只要你张嘴就行。”
还没有等大家站好位置,亚当就在日军狐疑的目光注视下,指挥开了。于是,一群惊恐万分的、衣衫褴褛的难民就在刺刀下开始了他们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