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花家的籬笆院裡,站滿了人。
按照山裡的規矩,在籬笆院的當中,擺了兩個小方桌兒,上面放了兩大桶紅糖水。
這是擔心客人們口渴了,喝碗紅糖水驅驅寒氣。
但是大人很少喝,倒是那些小娃兒們,喝了一碗又一碗,個個腆起了小肚皮。
不一會兒,娃兒們就要撒尿。於是在籬笆牆的牆角兒里,不時地有小孩子朝葡萄樹根兒上泚。
雖說冬天天寒地凍的,但是大伙兒都樂呵呵的,站在那兒聊天。
其實大夥心裡都明白,快點開席,早點喝飽羊肉湯走人。
日頭越爬越高,一直爬到了頭皮上空,到晌午頂了。
那些在鐵鍋中翻滾的羊肉,已被周建國撈了出來,放在架起來的兩張門板上。
周建國不愧是老手,那黃褐色的羊肉,被他切成薄薄的一片,不一會兒就堆滿了蘿筐。
這羊肉片和大蔥,蘿蔔一拌,就是一道上好的涼菜。
周建國切著肉,也許太累了,不時地直起腰來,用手捶一下腰眼兒。
當然,作為廚師的慣用動作,碰到順眼的肉片,周建國也拿起來放進嘴裡。
大醜看著眼饞,連忙走了上去說,
「三年大旱,餓不死廚師爺。」
周建國明白大醜的意思,他連忙站了起來,拿起糞叉子從大鐵鍋里叉出一塊骨頭來。
大醜見了,立刻臉上堆滿了笑,兩眼擠成了一條縫兒。
他忘了道謝,急忙接過羊骨頭,也不嫌燙的慌,連忙蹲到籬笆牆的拐角裡面啃起來。
那幾個村裡的狗狗,見到大醜在啃骨頭,連忙圍了過來,蹲在大醜的前面,留著哈喇子,靜靜地看著大醜。
「大醜,有崽子拽鞭炮了。」有人喊了一聲。
大醜連忙站了起來,朝鞭炮旁邊跑,他嘴裡塞滿了羊肉,講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到了晌午頂兒,就是開飯的時間。那些幫忙的也忙完了工作,涼菜也已經配好。
有些小娃娃,餓的只哭,沒有辦法,只能一碗一碗地灌那紅糖水兒。
大伙兒都等著,馬大慶一聲令下,開席吃飯。
馬大慶有他的心思,他一面招呼著客人,一面不時地朝山路上瞟。
蘭花花抱著草垛兒坐在床上,隔著玻璃,她也不時地朝山路上望。
蘭花花也在焦急地等侍著!
等誰呢?當然等天堂市汽水廠的老闆馬三爺夫婦。
自從草垛兒出生,他的親爺爺親奶奶,一次也沒有來過。
電話倒是來過了幾次,只不過是要馬大慶給他籌錢辦汽水廠。
市場上的風雲訊息萬變。
就在大前天,馬三爺來電話說,自從籌到了錢,從廣州進了新機器,美美牌汽水在市場上逐漸打開了銷路,甚至於出現了供不應求的局面。
馬三爺聽說了孫子要辦滿月酒,連連自責,他聲稱,工廠可以讓車間主任暫時代理一下,再忙也要來參加孫子的滿月酒。
羊肉湯的氣味越來越濃,瘌痢頭已經朝鐵鍋裡面倒了三桶涼水了。
那些羊骨頭,在大鍋裡面燉的時間長了,那肉已經脫離了下去,只剩下了白色的骨頭。
這正中周建國的本意,雖說羊肉熬化了,只要朝裡面扔些白菜蘿蔔,大蔥,就成了正而八經的羊肉湯,到時讓人可著勁兒喝就好了。
賓客們等的越來越著急,有的忍不住了,就朝馬大慶投去徵詢的目光。
老蘭頭是個急性子,他見親家到現在還沒來,急的跑到了山道上,朝著山下望了一望。
可是,寂靜的山路上,除了呼嘯的北風,一個人影兒也沒有。
老蘭頭只好陪著笑,從屋裡端出了一籮筐的麻花油條,先讓大家擋一下飢餓。
大醜蹲在樹枝下,等著點放鞭炮,剛才周建國給他的羊骨頭,早被他啃得乾乾淨淨,骨頭上面還布滿了道道牙印。
老油子走了過來,「大醜,餓不?走,拿兩根油條先墊墊飢。」
「我才不呢,這老蘭頭,也太摳門了。
放著好好的羊肉不讓吃,盡吊人胃口,還讓人吃油條。
我就等著吃羊肉湯泡饃,啃羊骨頭。」
大醜壓低了聲音,悄悄地對老油子說。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傳來了兩聲汽車的喇叭聲。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朝著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