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醜年輕時,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現在雖說老了,脾氣收斂了一些,但那爆性子,還是一點火就著。
蘭花花本來好言相勸老三八,萬事以和為貴,但老三八不理她,大醜見了,立馬跑到小賣部門口,拎來了一桶水,就朝老三八旁邊倒。
老三八躺在凹處,那水嘩嘩地就朝他身下流,這把老三八嚇的夠嗆,這麼冷的天,弄濕了衣服,非凍病不可。
老三八是吃硬不吃軟的人,見大醜來硬的,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圍觀的村民一陣大笑,三驢子說,「大醜,你真厲害,比蘭花花強多了。」
老三八氣的直罵,「奶奶的,崽子,想凍死我是不?」
大醜笑了笑,就對周大山說,「看看,你這個大醫生,治不好的病,我到這兒藥到病除。」
看到老三八爬了起來,大醜走了過去,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本正經地說,
「三八叔,不是我說你,這麼大歲數的人,睡在地上,會著涼的。
再說,你和老雷子是多年的領居,低頭不見抬頭見,何必撕破臉呢?」
大醜這話說的合情合理,令人無法反駁。
見村頭說話,這個面子是無論如何要給的,老三八想了一會,才訥訥地說,
「確實這樣,俺鄰居這麼多年,沒有紅過臉。」
大醜連忙順坡下驢,「對呀對呀,牙齒和舌頭還打架呢,天晴久了還有雨呢?乾脆閉閉眼,這事就過去了。
既然是山里橫打的,年輕人衝動,也可以理解,不過嘛,有兩條路,一條是賠醫藥費,另一條是蹲局子,吃勞改飯,你選擇哪個?」
大醜連嚇帶咋唬,這倒把老三八一家人嚇了一跳。
這時,大金花也來了,她就知道山里橫衝動,怕惹出事來,聽大醜這麼一說,大金花就隨口接了茬,
「賠錢,賠錢,願意賠醫藥費。」
大醜又去了小診所,對老雷子說,「你該上藥上藥,醫藥費全部報銷。」
這時,大金花和三八婆也來了,大金花說,
「叔啊,真對不起,山里橫年輕,莽撞,我給你賠不是了。」
老雷子也是大人大量,也不屑與他一般見識,就這樣,這事就算和解了。
擺平了這場糾紛,大醜特有面子,他來到大槐樹下,朝樹根上一坐,掏出一盒過濾嘴香菸,慢悠悠地叼上了一支。
三驢子說,「還是村頭厲害,沒有擺不平的事。」
大醜也不吭聲,而是自顧自地站了起來,背著雙手朝前走。
蘭花花正在讓人碼蘆垛,瘌痢頭正在用木叉朝上挑,怎奈,那垛又高又大,他個子矮,試了幾下沒甩上去。
三驢子負責踩垛,他站在上面,急的直叫,
「我說瘌痢頭呀,你怎麼了?人家是個男人,你也是個男人,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別人能甩上來,你怎麼就甩不上來呢?」
大醜聽到了,走到旁邊,奪過瘌痢頭的木叉,猛地一甩,那蘆葦就飛上了垛頂。
大肥婆說,「身大力不虧,還是村頭厲害。」
大醜聽了,肚子一挺,他看蘭花花在旁邊站著,就旁敲側擊地說,
「別以為我大醜現在老了,管不了多少事了,這旮旯村啊,大小事情,離了我還是不行。」
大醜說完,把木叉朝地上一扔,昂著頭,兩手插著腰,慢慢的走了。
遠處的山坡上,不知是哪個後生,站在上面朝這兒看,一邊還唱著酸曲兒,
「石榴長在半山腰,
想吃石榴夠不到。
你說我心焦不心焦?
心焦不心焦?
………。」
這後生也不知看中了誰家的小女子,又在亮騷了。
大醜一聽,抬著頭對著山坡罵,
「你他娘的,是哪兒來的混小子?你在發騷?我就把你的卵子揪下來餵狗。」
這話真管用,那山歌立馬就停了聲兒,再看那後生,像被追趕的兔子一樣,急忙地竄進了樹林,消失了。
大醜走了。
大醜就像一陣風,來的忽然,去的悠然。
從內心來說,蘭花花心裡十分感激大醜,她問瘌痢頭,
「你去叫大醜的時候,一說有人打架,他就來了。」
「不是的,我去喊他,他不理我,還把我熊了一頓。
沒辦法,我只好出來了,走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