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蘭花花跑來跑去的,辛苦了這麼些天,卻原來是狗咬尿泡,空歡喜一場,甚至還倒貼了本兒。
蘭花花頭昏昏沉沉的,在城裡的家裡住了兩天,她實在不想再回到旮旯村去,不想面對家鄉的父老鄉親。
但現實不允許她這樣,事情是因她而起,編織公司也是她創辦的,出了事不能一走了之,這件事應他而起,還要由她來收拾殘局。
在大雜院裡住了一夜,笫二天蘭花花又坐上了回去的大客車。
由於臨進年關,大客車上進城買東西的人多,車裡滿滿當當的,有春聯,有鐵鍋鐵盆,還有一個大床墊子。
大客車好像不堪重負似的,喘著粗氣,拉著一車人和貨物,嘎吱嘎吱地向前駛著。
那車到了三岔鎮的時候,已是傍晚了,蘭花花不想早點回村,她怕見到村民們。
也難怪,這麼冷的天,凍手凍腳的,村民們付出了勞動,甚至有的人家,還等著用這點錢過年呢。
蘭花花無言面對他們,他想回去和馬大慶商量一下,畢竟,她也手頭緊,家裡的積蓄都投到了窯廠上,目前,還沒有回本兒。
蘭花花在鎮上漫不經心地溜達著,不知不覺的又走到了鎮中心小學。
小學裡已放了假,昔日鬧哄哄的校園,如今空蕩蕩的,連個門衛也沒有。
校園裡堆滿了積雪,那棵歪脖老秋樹還在那裡呆呆地站著,不言不語。
一隻麻雀縮著頭,仿佛鑄在了樹枝上,成了一個樹瘤。
蘭花花想著,自己當民辦教師的時候,曾經豪情壯志,而如今,那一腔熱血,早已子虛烏有,不禁感嘆萬千。
蘭花花想起了巜西遊記》里,孫悟空說的一句話,「造化,造化,造化弄人……。」
這真是造化!命運莫測,捉弄人哩。
一陣腳步聲傳來。
蘭花花又看到了張其華,這傢伙背著一個編織袋兒,正走了過來。
蘭花花最厭惡的就是他,他仿佛是一個冤魂不散的人,令蘭花花頭疼。
「蘭老師,你怎麼在這兒啊?」張其華看到了蘭花花,十分的驚訝。
「為什麼不能在這兒了?」蘭花花反問。
「哎呀呀,蘭大老闆生意發財,鴻福高照,財神爺請了嗎?你請一個回去吧。」
張其華說著打開了編織袋,裡面放著一摞一摞的花紙,紙上是一個胖胖的財神爺。
「我這是批發價,你要的話,五毛錢一張,我這是去跟三岔鎮上的歪頭阿三送過去,到了他手裡,你要買的話,就是一塊錢一張呀。」
張其華「好心」地提醒著。
這令蘭花花哭笑不得,這個張其華,不論是熟人,還是一面之交的人,只要見到面兒,他就想著從你身上掙點兒錢。
「我不需要這個,也不需要財神爺保佑。」
蘭花花是個無神論者,她根本不相信這一套,一張薄薄的花紙能保佑你生意發財,這純粹是扯淡。
「不可能吧,你怎麼這么小氣呢?你怎麼這麼吝嗇呢?這麼大的老闆,連五毛錢也不舍的花,你說,這大過年的。你怎麼連五毛錢都捨不得花呢?」
張其華奇怪而又納悶,連珠炮似的問蘭花花。
由於大杆子的跑路,這令蘭花花心裡十分的不爽,現在的張其華的舉動,無其於火上澆油。
蘭花花火了,「不買。」
「哎呀呀,你連五毛錢一個的財神爺也不買,這也太,太那個了。」張其華有點尷尬,顯得語無倫次。
張其華只好背起了編織袋,臨走還不忘說了一句,
「能給我一個不買的理由嗎?」
看著張其華這種寧死不屈的勁頭,蘭花花竟然被逗笑了,
「不買,還需要理由嗎?」
張其華走了不遠,還扭頭喊了一聲,
「真摳,老摳一個。」
蘭花花聽了搖了搖頭,心裡想著,這傢伙一天不把別人口袋裡的錢,弄到他自己口袋裡,估計他就一夜睡不著覺。
由於怕再看到熟人,蘭花花就朝沒人的地方走,順著這條狹窄的小胡同,蘭花花沒想到,這一走就走到了供銷社的大院兒後面。
在供銷社裡,馬大慶以前在這兒當過主任,而且,那裡有一間小小的房子,是他和馬大慶曾經的家,曾經的愛巢。
只可惜,供銷社倒閉了,大家各奔東西,就連供銷社家屬院裡面的房子,也早已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