瘌痢頭放下了板車,又跑到一個雨布棚子裡面,去熏粉條。
這粉條啊,本來正常的顏色就是土黃色,為了有賣相,周建國就讓人把粉條掛在棚子裡面。
然後點燃硫磺,用那煙兒慢慢的熏,這一熏啊,那粉條變得白白的,很是顯眼。
瘌痢頭走過蘭花花身邊的時候,還不忘叮囑一句,
「千萬不要買白粉條,看著挺白淨的,其實吃了對人體有害。」
他沒有想到,周建國過來了,他正想同蘭花花打招呼,聽到瘌痢頭一說,氣的把眼一瞪,
「想干不想干,想干,就老老實實的干,別他媽的多嘴多舌的,不想干,就滾你他媽的蛋。」
瘌痢頭本來就是村里最窩囊的男人,被別人嘲笑,甚至是打罵,實屬正常。
這倒不是他沒有血性,也不是他有肚量,而是習慣了,他從小到大,父母教導的就是不惹事兒,有了麻煩繞道走。
於是,長著長著,瘌痢頭就長成了一個軟柿子,不管是誰,也都想捏一下。
習慣成自然,自然就成了麻木。
對於周建國的喝罵,瘌痢頭也只是尷尬地一笑,撓了撓頭皮,連忙去拿硫磺去了。
周建國又看了一眼蘭花花,臉上立刻堆滿了笑臉,
「喲,是花花呀!歡迎你大駕光臨,來買粉條啊,走吧,既然你不要白色的,那就給你原汁原味的,土黃色的。」
他努了努嘴,蘭花花一著,一個小年青正在麻利地給買主秤粉絲,
「這是小賈,俺老婆的娘家侄子,特意過來幫忙的。」
蘭花花正要去買,大醜端著茶杯,挺著大肚子,邁著企鵝步,一步三搖的走了過來。
大醜的屁股後面還跟著三驢子,山里橫,六月,秋瓜幾個人,都是旮旯村有光亮的人物。
依照規矩,歌舞團每到一地,都要拜訪當地的地頭蛇和村頭。
昨天那蒙古包歌舞團,免費送給他十來張門票,還拎了兩瓶二鍋頭,這讓他倍有面子。
大醜是村頭,村頭就有村頭的范兒,今天一覺睡到自然醒,吃過了早飯,他就帶著幾個人去看歌舞。
走到這兒,大醜看到瘌痢頭拿著硫磺,低著頭匆匆地走,連忙伸出右腳,使了個絆兒。
瘌痢頭沒有防備,被大醜絆了一個踉踉蹌蹌,差點兒摔倒,手裡的硫磺也散了一地。
他害怕周建國責罵,連忙蹲了下去,撿拾硫磺。
「你眼睛瞎了,是不?走路怎麼不長眼呢?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兒,你沒看到啊,把我的腳踩了一下,踩骨折了,怎麼辦?」
大醜牛眼一瞪,對著瘌痢頭就發了威。
癩痢頭又是尷尬的一笑,連忙賠著不是。
正在這時,瘌痢頭那個叫白果的婆娘,挎著個小竹籃兒送飯來了。
大醜一看白果,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白果害羞,連忙朝旁邊躲避。
「哈哈,你看瘌痢頭這傢伙,肯定跑到非洲去了,要不然怎麼娶了個黑婆娘回來?
你別說,這婆娘也太瘦了,臉上一點肉也沒有,儘是骨頭,摸著烙手啊。」
大醜看著白果驚慌失措的樣子,笑得兩眼眯成了一條縫。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句試試。」
只見軟柿子瘌痢頭隨手抓起了地上的一塊板磚,猛地站了起來。
「你,你想干甚?」瘌痢頭的這個舉動,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在旮旯村,還沒有人敢向大醜公開的挑釁。
確實令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軟柿子竟敢拿著板磚公開叫板。
大醜愣了一下,一張大胖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成了青紫色,他盯了一眼瘌痢頭手裡的板磚,見瘌痢頭兩眼像一把尖刀,刀刀戳向大醜的心窩窩。
大醜不僅打了一個寒顫,說實話,看這陣式,如果他再敢吐出一個字,瘌痢頭手裡的板磚,肯定的會向他腦門兒上招呼。
這瘌痢頭可是個窮光蛋,家裡只有兩間土坯房,兩畝草長的比莊稼還旺的簿坡地。
到時候,如果他真下了狠手,把自己砸暈了,弄出事來,這個窮光蛋可沒有錢賠他。
秋瓜和山里橫就走了過去,打算收拾瘌痢頭一頓,讓他嘗嘗太歲頭上動土的味道。
三驢子急忙攔住了秋瓜和山里橫,他是個聰明人,老話說,兔子急了,也咬人,稻草人也有三分火性子。
更何況瘌痢頭一個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