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臘八就是年。
過了臘八,就有人磨亮了刀子,小小的山村里就開始響起了雞鴨豬羊們的慘嚎。
宰好的雞鴨,剖好的魚,用小棍兒支開肚皮,掛在院裡的樹枝上,讓老北風晃晃悠悠的吹著,讓臘月的嚴寒慢慢地浸潤著。
這樣,那魚呀,雞呀,還有一塊塊的大肉,才有了臘月的韻味兒,就是放到明年的五月,六月,肉肉的上面長滿了一層白毛,也不會變味兒。
大醜是村頭,是村頭事事就帶頭兒,過年也不例外。
大醜院裡有兩棵樹,一顆老棗樹,一個櫻桃樹。
老棗樹上掛滿了雞呀鴨呀還有魚,櫻桃樹上掛了兩扇豬肉,壓的枝條都彎了,這就彰顯了大醜的實力。
村民們走到大醜的院子前,看到了,總是羨慕地說,
「村頭啊,今年又過了一個肥年。」
大醜總是謙虛地說,「哪兒呀!一點點小意思啦,家裡的客人太多,還有我兒子的朋友,同事,都要來跟我拜年,不多準備點傢伙不行啊。」
這句話雖然低調,但有內涵,這一下顯示了大醜的實力,兒子牛叉,而且朋友多。
多個朋友就多條路,人多好辦事兒。
……………
宰好了雞鴨,剖好了魚,村民們就變著花樣兒弄吃的,於是,空氣里就有了香味兒,性急的村民們就開始了炸糖糕炸麻花,蒸饃饃。
山外的三輪蹦子載著甘蔗也不不時地竄了進來,在村里來回地溜達著,用小喇叭喊著,
「頂門棍,頂門棍,又粗又甜的頂門棍,買了哈,保准甜一年。」
無論窮富,村裡的人都愛買兩根兩根甘蔗,預備著大年三十頂門,這樣,到了大年初一,打門時,就先拿掉甘蔗。
就這樣,新年一出手,就觸摸到了甜東西,預示著新年裡甜甜蜜蜜,一順百順。
年關的村里,終於出現了歡樂勁兒,那些在外打工的小年輕們,陸陸續續地都回來了。
小村就顯示出了活力,就像趙老先生說的,「春天來了,百花盛開,空氣中瀰漫著荷爾蒙的氣味……。」
山村雖然是嚴寒的冬天,沒有百花盛開,但也荷爾蒙爆滿。
村外的山坡上,小樹林裡到處飄滿了歌聲,就像春天的鳥兒發出的求偶聲,聽了讓人臉紅心跳。
這天早晨,蘭花花還沒有起床,就聽到了一絲兒一絲兒的歌聲從窗縫裡面擠了過來。
這個後生伢子大慨被愛情燒的著了魔,天寒地凍的,就爬到了旮旯村的後山坡上,唱起了山歌,不過嗓音太粗糙,像毛驢的叫聲,
「小妹我今年二十六,找個老公來推豆腐,早上起來推三次,推的老公變成牛………。」
「這誰啊,這麼早就騷情。」馬大慶咕嚕了一句,翻了個身,又呼呼大睡。
蘭花花也醒了,透過玻璃窗戶望向外邊,天上是一輪毛月亮,似乎還有幾顆星星。
「天還沒亮呢,這年輕人!」蘭花花又想睡,卻睡不著。
她趕脆起了身,來到了廚房裡,開始了揉面,那一大盆麵團團,昨天就已揉好,又「潤」了一夜,揉搓起來特別順手。
今天,她約了三嬸和喜兒來幫忙炸麻花。
冬天的日頭是個大懶蛋,起床總是那麼遲,蘭花花揉了一遍麵團,那大紅日頭才爬上了樹梢。
三嬸兒踩著一地的霜雪來了,一進了籬笆院,看了一眼老棗樹,那樹枝兒上光禿禿的,只托著一個孤零零的鴉巢,還有兩隻立在枝上的喜鵲兒。
三嬸兒就說,「花花,人家院裡的樹技上,掛滿了雞呀,魚呀,你家樹枝上,怎麼光秀禿的。」
這一下蘭花花作了難,其實,人人有不同的口味兒,本來蘭花花也愛吃臘肉,但自從嫁給了馬大慶,這口味兒就被他帶偏了。
馬大慶說臘肉有股怪味兒,尤其是夏天,看到那層白毛就瘮的慌,這玩意兒吃到肚裡不生病才怪呢。
也難怪,作為城市人,他很不理解農村人的這種做法,為什麼好好的鮮肉不吃,非得放那麼長時間,裡面肯定有細菌的繁殖,現吃現買不好嗎?
潛移默化,蘭花花也受了馬大慶的影響,喜歡上了吃鮮肉。
過年啊,割個斤肥肉,夠待客的就行了。
但蘭花花不能說出來,她只是敷衍了一下,「過兩天就去割。」
兩個人忙活了半天,喜兒還未到,正在這時,老雷婆來了,她來找喜兒。